第二樂章：執着（五）

羽崎的聖誕活動是在雪山小屋的類似迷你修學旅行的活動，區別在于不分年級，全校都可以參加。

“翔、翔太君，扶着我。”

“螢學姐的弱點居然是滑雪嗎？哼哼，可以哦，這樣今天一整天學姐都要待在我身邊了。”

“我只是沒接觸過而已，我相、相信自己的運動細胞。”

很顯然，天羽并沒有運動細胞這種東西，在掙紮了幾次之後，她老老實實地放棄了獨立滑雪，但也沒有如天地所願的一直跟着他，在意識到自己實在沒有辦法在幾分鐘內學會之後，她兩腿一蹬，把滑雪板一踢，跑去和吹奏部的朋友們堆雪人去了。

“結果還是沒有和學姐待在一起，可惡，還以為能讓學姐看到我帥氣的一面。”

“天地？怎麽了，一個人在這裏？”

“志波學長！”

來人是穿着滑雪服的志波勝己，也是天地所崇拜的學長。

“那個，志波學長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喜歡的女生意識到自己呢？”

“喜歡的女生……嗯……”志波似乎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思考了很久，才得出一個結論，“總之得先主動，主動是前提，對方如果粗神經的話，就需要比平常更積極主動才行。”

“原來如此，更積極主動嗎？”

“你們好像在聊有趣的話題，可以讓在下也加入嗎？”

“佐伯學長？這個時候不是……啊，原來如此。”

天地一眼就看到在佐伯身後不遠處虎視眈眈地想要“捕獵”的女生們。

“為什麽不去找海野學姐。”天地用只有三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詢問道。

“你想讓我還是她被餓虎撲食？”

一句話說出了不少的辛酸淚。

“對了，你們剛才在聊什麽話題？”

“天地想知道怎麽才能讓喜歡的女生意識到自己。”

“嗯，還是得直接說呢，不那樣的話，以對方的粗神經來說，絕對會什麽也沒發現，神經也太粗了吧，這都感覺不到嗎。”

“直接告白嗎？我姑且也是有預設場景，不過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話，确實可以考慮一下。”

“如果對方沒有那個意思，不是連朋友也做不了了，我的想法是……”

就這樣，三個男生聊了諸如此類的話題。

天羽這一邊，雪人已經在部員們的努力下疊到了五層以上的高度，再往上就只有後藤部長能夠到。

吹奏部不是沒有高個子的男生，只是很不幸這些人現在都在享受滑雪的樂趣。

“好，再來一點，我們要堆出比隔壁學生會更高的雪人！”

“絕不能輸！”

也不知道到底是發起的頭，反正等天羽發現的時候，吹奏部就已經和學生會們比起了堆雪人，一開始還是大家一起往上添雪，到了後面就變成了吹奏部部長和新任學生會長的比拼。

“糟糕，要夠不到了！”

“多長高兩厘米真是太好了，會長加油！”

“可惡。啊，那邊的是——小若！”

吹奏部部長很不要臉地對着在旁邊觀戰的若王子發出邀請，然後在若王子沒有反應過來前，讓他加入了這場對決。

“為什麽老師也要加入…”

“小若！沖呀！”

“多長高兩厘米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就變成了身高的對決。

就在比賽逐漸白熱化的時候，從原處傳來了驚叫聲：“快讓開！”天羽條件反射般看向聲音的源頭，一個女生正駕駛着失控的滑板直奔着雪人而來，她一把抓過沒有反應過來的小野田和海野，朝着邊上躲開，其他人也如驚弓之鳥一般四下散開，而那女生在連續撞到兩個雪人之後，也停止了橫沖直撞。

“沒事吧？”

“嗯，沒事，啊，謝謝，小若。”

女生拉着若王子伸出的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以防萬一，老師帶你去醫務室檢查一下吧。”

“謝、謝謝。”

女生跟着若王子老師朝着臨時醫務室的方向走去，剛才散開的人群也重新聚集起來，盯着地上的兩團不明生物。

“白堆那麽高了。”

“花屋君，辛苦你了。”

“這下要怎麽辦，重新來嗎？”

這個提案并沒有得到幾個同學的認可，天羽蹲在雪人面前，下意識地将雪滾在一起，湊出了一個雪球。

“就是這個！”

後藤部長指着天羽手中的雪球大喊道，“我們來打雪仗吧！”

“在滑雪場打雪仗？真虧你們想得出來——嗚哇！”

剛剛想反駁的冰上，下一秒就被後藤丢出的雪球砸中臉部。

“別說那麽掃興的話嘛！”

“會長！很有膽子嗎！吹奏部！”

學生會的另一個男生也興致勃勃地撿起最近的大雪塊——是的他甚至沒有要團一下的想法——，直接就朝着後藤抛去。

等天地從滑雪區回來時，學生會和吹奏部已經玩成一團，甚至還有不是這兩個社團和部門的同學加入了進來，場面十分混亂。

“翔太君！”天羽躲開從藤堂龍子手中飛來的雪球，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腳印，來到天地身邊，“滑雪辛苦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小心！”

天地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被天羽的氣息包裹住，她的羽絨服也完全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再一眨眼，天羽的手中多出了被她捏住的雪球。

“小千代美！你這是嫉妒我和別人玩了嗎！”

“才沒有，既然要打雪仗，就要竭盡全力。”

“那我就不客氣了！就算是千代美，我也不會放水！”

天羽朝着小野田的臉丢出直線雪球，小野田卻往下一蹲，躲開了天羽的攻擊，那雪球筆直地向更後方飛去，針谷的後發瞬間被雪籠罩，原本和他同一戰線的西本，完全沒有憋住笑聲，直接就笑了起來。

“誰啊！攻擊本大爺的人是誰！”

天羽做出了做壞事時會做的第一件事，她立刻撿起被丢來的雪球，轉過身朝着另一個方向抛去，假裝一開始她就是在和那邊的同學進行混戰。

“在那邊嗎！”

“翔太君，抓住我的手。”

天羽突然在天敵的耳邊說道，然後，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沖進了混戰最激烈的地方。

在漫天飛舞的雪球中，天地的視野裏只能看見前方的天羽的後背，他清晰地感受到從手掌心裏傳出的對方的體溫，或許是因為奔跑，她的體溫正在快速上升。

一直到跑出雪球區，兩人才停下腳步。

“螢學姐，為什麽突然就拉着我跑了？”

“不是很有趣嗎，哈哈哈。”天羽大笑着，想要松開手，卻被天地反握住，“翔太君？”

“把我拖進來了就想跑嗎？螢學姐可真是過分。”

天地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他竭盡全力壓下自己的心情，将另一只手背到身後，湊到天羽眼前，盯着她。

“翔太君？”

“要好好負起撩動我心弦責任來哦，學姐。”

天地看見她擡起了手，于是他本能地以為自己要遭受當頭一擊，下意識閉上雙眼，但疼痛并沒有傳來，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天羽扭着頭，而她的那只手中抓着在兩人說話間隙偷襲而來的雪球。

不知道是因為運動後太熱，還是被自己的話語影響，天羽的耳朵似乎比之前更紅了一點。

“哈利！偷襲可不是好本事！”

“吵死了！剛才你不是也偷襲我了！”

根本不給天地多餘的時間去揣測學姐是否有一絲的可能被影響，新一輪的雪球大戰開始了。

聖誕節結束之後，立刻就迎來了新年，在其他城市做學徒的大哥青鳥依舊沒有回到家裏，回來的只有賀卡和新年禮物——一大箱其他城市的土特産。

天羽也已經習慣了這件事情，只是她多少還是會想知道，在其他城市的青鳥到底變成了什麽樣自。

在聽到紅白歌會裏熟悉的旋律時，天羽沒由來地覺得，如果青年繼續吹奏小號的話，或許現在已經是國內一流的小號演奏者了。

新年第一天，天羽忍痛拒絕了天地和小野田一起去新年參拜的邀請，反而是待在家裏翻閱着青鳥沒有帶走的小號練習教材。

“新年第一天就要練習嗎？明明是節假日”

“是哦，我和不管放不放假都待在家裏做家裏蹲的龍哥不一樣，明明上了大學還住在家裏，我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天羽趴在客廳的被爐裏，肩膀旁邊冒出的腳讓她有些不爽，于是她伸手就在那雙腳的腳心撓了起來。

“住手，很癢。冰室老師還在振翅的話，我勸你們放棄會比較好。”

“關你屁事。”天羽反手抓起桌子上的豆子朝龍次丢去，一點也不客氣，“司法考試穩了嗎？家裏蹲。”

“我是認真的，嘿，很痛的好嗎？以前明明是個會喊着‘最喜歡龍哥’的家夥，怎麽就長成這個樣子了。”

“我沒有說過那種話，請不要擅自篡改自己的記憶。‘最喜歡哥哥’倒是說過，指的是大哥。”

三兄妹之間的年齡差不小，青鳥比龍次大五歲，龍次又比螢火大五歲，但或許是因為青鳥本身比較不在意年齡，所以就算是青鳥和螢火之間，也能玩得起來，當然，一直到他高中畢業為止。

螢火伸手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從裏面傳來了青鳥以前演奏過的曲子的旋律。

“青的音樂。”

“你也記得呢。”

“想忘掉才難，我們的小號都是青一手教出來的。青的風格比法律條文還難忘記。”

“嗯——所以龍哥的法律條文還沒有背下來。”

“你抓重點的能力到底是和誰學的。”

螢火用腳在被爐裏踩了一腳龍次的大腿：“跟你。”

“我不得我教過。”

或許是被爐作用，螢火整個人都懶洋洋的，連聲音也懶洋洋的，但或許這才是她在家裏徹底放松下來的樣子。

“大哥現在在做什麽呢？”

“不知道。不關心。”

螢火翻了個身，平躺着，看着頭頂的日光燈。

歡快的仿佛在天空飛翔的鳥兒一樣的小號的音樂從收音機裏傳出，填滿了整個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