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樂章：重啓（七）

花火大會當日。

天羽背着自己的小號，在校門口吃了個閉門羹。

原來指導老師說的放假，是指學校放假。

她看着緊鎖的鐵門，想了很久要不要翻牆進去，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本來就是準備休息日來練習，穿着的是龍哥初中時的連帽短袖，這絕不是适合去參加花火大會的衣服，也不能大晚上在家裏吹小號，鄰居多半會投訴，似乎也只有今天休息這一個辦法了。

“螢學姐，我就知道會在這裏見到你。”

“翔太君？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我們已經擁有了姐弟的心電感應嗎！”

“不可能。”

“好冷漠！”

“你拒絕邀請的時候說過，今天要來學校自主練習，你不會自己忘記了吧？學姐這個記性真是充分反應了學習成績的根本原因。”

天羽這才恍然大悟，接着她立刻反應過來另一件事情：“所以你是特地來見我的嗎？”

“你這個信息處理的能力有的時候真是令人困惑。算是吧，我知道個好地方，可以看煙花也可以練習。要不要一起去？”

天地所說的地方，位于振翅山上，離花火大會的現場有一段距離，但确實沒有什麽人而且也确實能看到升到最高處的煙花。

因為節假日，纜車已經關閉，只能從索道徒步走上山頂，天地本以為這時候一定會發生電視劇裏的橋段：女主角走累了，男主角在前方朝她伸出手，兩個人牽着手往山上走。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天羽所屬吹奏部，晨練的項目是長跑，光論肺活量和耐力，她甚至可以和體育部一戰，反而是天地，在快要到山頂的時候，已經開始喘不上氣，汗流浃背。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天羽為了盡快開始練習，前半場一直是背着小號小跑着上山，不然天地也不至于喘成現在的樣子。

“沒事吧？”

“沒、沒關系，學姐先、先上去吧。”

“加油，快要到山頂了，手給我。”

“學姐……”

結論而言，兩個人确實是牽着手一起上的山，但狀态而言，比起電視劇裏那種讓人心跳不已的場面，更像是精力旺盛的姐姐在前方拉着沒用的弟弟爬山。

別說浪漫了，天羽甚至絲毫不介意地在兩人的掌心因為汗水要分開時，重新握緊了天地的手。

“螢火姐姐是不會丢下翔太弟弟一個人走的哦。”

請你丢下我。一點也不帥。

天地認命似的，被天羽像是拖弟弟一樣，拖上了山頂。

站在夜晚的山頂上，晚風從發梢間吹過，城市裏的燈光宛如落入凡間的星光，地平線将天空與大地相連，彙聚成一整副星空的地圖。

“差不多可以把手松開了吧。”

“翔太君不願意嗎？好吧，果然高中生都不願意和姐姐牽手嗎？”

“倒不是不願意，就是總覺得這樣下去，會在我不希望的方面離學姐越來越近。”

“那翔太君希望在什麽方面和我越來越近？”

如果把記憶比作抽屜，那麽天地此刻就是在瘋狂翻找抽屜，他不服輸地想要從中找到一個能反将一軍的說辭。

“我希望學姐的眼裏能只有我的方面，越來越近。”

“我現在眼裏就只有你哦。”

說着，天羽猛地湊近了天地的臉，她帶着笑意的眼睛，飄來的洗衣粉的味道，還有她呼出的空氣，天地再一次敗下陣來，但他又倔強地不想移開視線，仿佛只要自己真的這麽做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一樣。

幾秒鐘後，天羽突然大笑起來，然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這樣真的好像我和龍哥小時候玩的游戲。”

“游戲？”

“誰先眨眼誰就輸了，每當這個時候，大哥就會在旁邊拿着扇子，學着電視裏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說‘紅方，螢火。白方，龍次。瞪眼大賽，瞪眼大賽，現在開——始——。’這麽一想翔太君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弟弟！”

“我不要。”

結果最後，依然是天地被天羽的話語撩動了心弦，罪魁禍首本人絲毫沒有發現這點，哼着小曲就找了個位置舉起小號，吹奏起了天地不知道聽了多少遍，甚至都快聽膩了的曲子。

伴随着小號的樂曲，煙火大會迎來了開始的時間，城市的那頭傳出的煙花綻放的聲音，在振翅山頂上，那美麗而又壯觀煙花表演盡收眼底。

天地坐在長椅上，晃着腿，看着遠處的煙花，又看向旁若無人地吹奏小號的天羽，煙花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和小號金色的塗漆上，紅色的心形、黃色的熱氣球、藍色的玫瑰……

如果學姐不是學姐就好了。

天地的腦海裏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