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樂章：重啓（三）

“天羽的話，絕對沒問題的。”

“大概，海野呢，今年能行嗎？”

“不知道，但是我努力過了，天羽的呼吸法我每天都有在練習，再不過的話，就太對不起讓我打工請假的瑛君了。”

“瑛君，啊，你是說那個佐伯君嗎？”

“天羽也知道他嗎？”

“不知道才奇怪吧，那可是我們年級的王子殿下哦。我只知道他有兼職，不知道他具體在哪裏兼職，你們居然不僅在一起兼職，而且關系已經好到可以喊名字了嗎？”

有人把選拔等候室比作樂器等級考試，天羽覺得這話一點都沒錯，她不太清楚那些無法搬運的樂器的等級考試的等候室是怎樣的，反正她考級是在一個很大的禮堂，家長、老師和孩子們全在做最後的準備，環境十分嘈雜，各練各的，用調音器校準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

小時候天羽其實不太容易緊張，更不會因為壓力大到直接發高燒缺席，只能說是一些造化弄人，現在的天羽，如果封閉自己的注意力，就非常容易因為緊張而出各種各樣的意外。

“學姐——”

“翔太君！你來給我加油了嗎！啊，佐伯君也在嗎？早上好，佐伯君。”

“果然，只要周圍還有別人，學姐就能保持在正常範疇，不會變得跟鹦鹉一樣了呢。”

太過分了！但是天地說的是對的！

天羽戳戳坐在旁邊給長笛進行不知道第幾次調音的海野，這才繼續和天地說話。

“特地來為我加油嗎？翔太君。”

“對哦，而且應援部今天的訓練也提前結束了，想想你們是今天選拔，就幹脆早點過來。我會盡全力為學姐加油的。對了，佐伯學長剛才一直在樓梯口探頭探腦，我就和他打了個招呼。”

“果然有別人在場的話，翔太君也會變得禮貌呢。”

“這句話是多餘的哦，學姐。”

天地笑得過于燦爛，甚至讓氣氛有些詭異。

“瑛君在樓梯口探頭探腦？”

“才沒有，我怎麽可能特地過來……”佐伯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又突然意識到旁邊還有兩個人一樣，變得禮貌，“我是說，為一起打工的夥伴的選拔考試加油，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請不要在意。”

難道說，這家夥也是，有兩幅面孔。

天羽看看佐伯，又看看海野，自作主張地恍然大悟。

“下一個！天羽螢火！”

“天羽的小號有好好保養嗎？塗漆都掉落了。”

“有的，但它畢竟已經是十歲的老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天羽吹了十年嗎？”

“不，主要原因是它原本是我哥哥的樂器。”

“這麽說起來，确實有點像青鳥君的那個小號。以小號的壽命來說，也差不多到可以更換的時候了。”

準确來說，是兄妹三人一起吹了十年，最開始是慶祝大哥青鳥參加全國大賽還擁有獨奏部分的禮物，因為是慶祝的禮物所以選了比較貴的小號，也因為很貴，大哥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傳給了二哥龍次，接着又到了天羽螢火的手上。

“調音沒問題的話，就開始吧。”

比起說樂器，它已經和家人差不多了。

天羽吹響了小號，不論是合奏的部分，還是獨奏的部分。

小號的音樂聲在教室裏響起，透過窗戶和門傳播開來，原本站在走廊門口，等待着她的天地，也理所當然地聽到了她的音樂。

像是想要飛向天空的鳥兒一樣。

天地仰望着夏日的蔚藍色的天空，如此想道。

“天羽！”

就在天羽和天地坐在中庭的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時，小號首席喊了她的名字，上一秒還氣鼓鼓地說着“為什麽翔太君不肯喊我‘姐姐’嘛！”的天羽，下一秒就像是漫畫裏炸毛一樣，整個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呼喚吓得站了起來。

“學、學姐？”

“可以過來一下嗎？”

估計是獨奏的事情。天羽猜測道，她站起身，小聲地和天地說了一句“在這邊等我”，跟着首席走到了牆邊。

“怎麽了嗎？”

“獨奏的部分，”首席環抱着雙臂，她的高馬尾緊貼在牆壁上，像是散開的瀑布，“我和老師商量了一下，希望由你來演奏。”

“咦？”

“原本老師也考慮了三年級是最後一年，要不要把機會給三年級生，”首席的語氣平靜而又冷漠，“但是我跟老師說，讓天羽獨奏吧。”

“為什麽？”

這樣聽起來就像是你把機會讓給我了一樣。

“獨奏會讓我花更多時間在練習上，可我已經三年級了，參加合奏是想留下最後的青春回憶，如果再為獨奏練習，大學的升學考試變麻煩的話，就本末倒置了。”首席說道，“有推薦入學倒是另當別論，但我應該會是一般入學，比起吹奏部，我更想要考上理想的一流大學，況且本來我們的水平也都差不多，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有問題。”

天羽想要說點什麽來反駁她，但她最終忍住了。

“我明白了，學姐。但是你為什麽要特地跟我說？”

首席看着她：“如果明年，你也遇到了這種情況，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并不是說一定要讓位給低年級，而是考慮好升學和吹奏的主次。我的學姐也是這樣告訴我的，總有那麽些三年級生頭腦發熱，為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席的全國大賽付出一切，結果卻損失了升學的機會。”

這是實話，羽崎的吹奏部從天羽的大哥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戰勝過振翅，更別說突破地區賽了。每年都有懷抱着希望而努力的學生，但每年都會失敗。

天羽剛入學的時候，也有很多知道青鳥的傳說的人對她抱有很大的期待，但天羽的致命弱點又在選拔賽時将冷水潑在了他們的身上。

天羽從某一次的文化祭演出後，一到正式場合，就非常容易壓力過大，如果再不停地給她增加期待，她就無法順利封閉自己的注意力，就會像高一時那樣，直接因為高燒錯過了選拔。

不過也因此，天羽不必去面對羽崎的又一次失敗，據說去年的三年級生裏也有已經連續三年輸給振翅而在後臺嚎啕大哭的人在。

羽崎絕對無法戰勝振翅，這簡直就像是無法打破的魔咒一樣。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個能像青鳥一樣給羽崎帶來奇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