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思過崖
微以安低下頭,嗫嚅道:“那一次的事情是我和冰月年少不懂事,也多謝帝尊當時放過我們。至于拜師的事,我知道想做帝尊的徒弟比登天還難,我也沒有妄想做帝尊的徒弟。這裏畢竟是仙山,不适合我們這些妖人生存,等我抱報答了帝尊的救命之恩,我就會離開的。”
“我允許你可以想。記住了,凡事要去嘗試,做過了才知道可不可以行。”
第一次,微以安認真地去看華陵,她忘了這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玖珏帝尊,他能夠任意改變妖界,魔界乃至仙界的局勢。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師父,她很開心。第一次她認為修煉、成仙,也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
她看着他,仿如發誓一般:“我會盡力的。”
夜風輕輕吹着,長生花随風飄舞着,香味彌漫了整個夜色。華陵看着微以安瑟瑟發抖的身子,對她說:“你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在微以安眼裏,帝尊确實像是沒事人一般,明明剛剛臉色還那麽慘白,現在卻能施展仙術離開。她突然覺得,她好羨慕。若是自己傷成這樣,那該休息多少日才能補得回來。還有那靈芝好神奇,在回憶品樓的路中,她想她一定要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至于有多厲害,她的小腦袋還想不出那麽深奧的問題。
回到憶品樓,走進東門,傳來“嘩嘩”的水聲。微以安小步沿着走廊走着,走廊的左邊是一汪輕輕的湖水,上面有假山,不知什麽緣故,假山上也有水從上流下,就像那天見到的靈泉,而在假山頂上很明顯放了一棵夜明珠,水也沖不走它。夜明珠在水中發着幽深的光,為進樓的人照明引路。整個走廊是建在水面上的,不說別的,就這想法就讓微以安佩服。
“憶品樓在晚上是最美的啊,看來玖珏山是有很多寶貝,這就是差別,在凡間一顆夜明珠得多難得啊。”正默默發着感慨,誰知才剛走一步,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了,“風景甚美,只是某些人在就煞風景了。”
微以安快速走着,她想盡快繞過初雲身邊。結果被初雲橫身攔住去路。依舊是冷冷的口氣:“慌什麽?”
微以安低頭,刻意想要疏遠他,她佯裝行禮,恭敬地說:“初雲師兄才是,這邊是女弟子住處,初雲師兄來這邊做什麽?”
“我在等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微以安用見了怪物的表情看着初雲。他真害怕初雲又是吃錯了什麽藥,想要來譏諷她。她輕輕撫額,微笑道:“初雲師兄,若你想教訓我,這事可以明日做,今天我已經夠悲慘的了。你可不可以饒了我啊。”
“你以為,我這麽晚在這裏等你就是為了找你挨罵嗎?”
夜晚分明有笑聲,她的眼中明明閃過一張微笑的嘴角。微以安甩甩頭,她一定是太累了,她居然看見冰塊臉笑了。一定是這樣。她傻笑道:“那……初雲師兄何事找我啊?”
“你要去思過崖。”
微以安苦着臉說道:“是啊,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書墨上神讓我去接受懲罰。我也甘願接受,畢竟,我犯了禁忌,帝尊不計較還幫我救了冰月,我已經很感激了。接受懲罰也是應該的,”
“的确是應該的,明日記得穿厚點,思過崖很冷。明早我來帶你們過去。”
初雲已經走了,不一會兒就上了南面的二樓。微以安看着那扇剛關的門裏透出的明亮的燈光,愣了片刻,直到風灌進她的脖子她才回神。她向前走幾步,推開門的時候才把剛沒說的話說了出來,“這個冰塊臉在這等我就為了提醒我明日帶披風,這樣看來他是不是也沒有多壞呢。”
“你在嘀咕些什麽,”傾女來到微以安身後,大聲地說。
“關你什麽事,我累了。我要睡了。”說完,她将自己丢在了床上,不顧傾女說什麽。
傾女在旁邊想說什麽,嘴皮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說。将燈滅了後,她也躺在了床上。她的眼睛睜得很大,沒有一絲睡意。她必須要學會忍耐,他要讓華陵改變對她的看法,等她成為帝後的時候,她倒要看看誰還能給她臉色看,就算是那個阿七也不行。
天亮了,一縷曙光從窗戶裏斜射進來,被窗外濃郁的樹葉遮住了。微以安伸了一個懶腰,從床上坐起來。
她眨眨眼,眨了三次,腦海中一件事情漸漸清晰起來。腦中一道聲音傳出,在耳邊回響,“明日記得穿厚點!”她突然想起來,她今天一定很可憐,因為她要去接受懲罰。
她從床上爬起來,很快梳洗好,從床上随手翻了兩件披風出來,抱着兩件披風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在走廊上,她撞上了一個人,她連忙把她扶起來。“對不起,你沒事吧。”她溫和地說。
然後看着小女孩。小女孩長得很漂亮,和冰月差不多大的樣子。他有一頭清麗的黑發,柔順地垂在腦後,劉海兩邊靠後的位置插着兩枝美麗的蝴蝶金釵,最吸引她的是,女孩齊齊的前劉海下那雙大大的眼睛,她的眼睛異常的美麗、深邃,那是一雙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眼睛。粉色的裏衣外面套着白色的漏肩絲裙,她一笑,整個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去思過崖受罰還那麽高興,你真是一個怪人。”
女孩的聲音很甜美。微以安愣了愣,回道:“你怎麽知道我要去思過崖的。你認識我?”在腦中回想了千遍萬遍,她确實沒有見過這個可愛的小姑娘。這麽招人喜愛的孩子,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
“在玖珏山還沒有我阿七不知道的事呢?我走了,你那麽呆,我都不想和你說了。”
女孩跑着走開了。微以安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被一個小孩子看扁了,誰家的小孩啊,這樣傲慢。長得倒是很可愛。”
從走廊走到另一頭,剛好看見初雲下樓了。初雲已經恢複了冷冷的表情,站定在那裏,他的眼光向微以安射過來,她遠遠的看着,識相地走了過去。
“初雲師兄,我去叫雪一哥哥來。”她扯着笑臉說,然後向右走去。
初雲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直到看見她手中黑袍,臉色暗淡了。
她走到一個房門外站定。她知道雪一是住在這裏的,他看見他的雪一哥哥從這裏出來過。房門是緊閉着的,她曲起中指在門上叩了三下。門微微顫動,屋裏有腳步聲傳來。
“以安,那麽早!”開門的是一臉俏皮的雪一。今天的雪一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裳。他的眸子是淡紅色的,他看人的時候總是那麽邪魅。細長細長的眼眸,讓微以安想起狐貍來。
“雪一哥哥,我們該走了。冰塊臉在等我們一起去思過崖。”她将手中的黑袍遞給了他,小聲說道:“聽說思過崖很冷,帶件袍子禦禦寒吧。這件給你。”
雪一看着手中的黑袍,心中流過一陣暖流。他走在前面,沒有回頭,風帶着他低沉的嗓音傳到身後,“那我們快走吧,不然你又要得罪初雲師兄了。”不顧涼風的長驅直入,他仰面迎着,眼睛直視着遠方。以安!謝謝你。真的。你是第二個我想說謝謝的人。
“你等等我啊,走那麽快幹嘛。你剛說了什麽,我沒聽見,再說一遍給我聽聽。”微以安追上雪一就纏着讓他說。雪一沒有說話,反手拉着他往前走了。
她也沒再問了。當兩人出現在初雲面前時,初雲冷着臉說了幾句就走在前面。兩人在身後跟着,不敢說一句話。
轉眼思過崖到了。一眼望去這裏青山翠竹,仙霧缭繞,有鳥兒在天空中飛翔,下面有清風吹來。如果不是被告知他們将要在這裏接受懲罰,微以安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裏會給她帶來什麽痛苦的。
陡然面前出現了一條小索橋,初雲輕松自如地走了過去,微以安和冰月緊随其後。
一陣寒風吹來,兩人從頭冷到腳。“為什麽過了橋就變得那麽冷了。”微以安打着顫問。
“不知道。”初雲回頭看,又繼續道:“不是有袍子嗎,還不披上,你們兩個要在這裏跪上一個早上,想被凍死嗎。”
兩人沒再反駁,乖順地披上黑袍。雪一眼尖地發現初雲一派淡然,忍不住問:“初雲師兄不覺得冷嗎?”
“不覺得。”
雪一眼看自讨沒趣,就不再搭理初雲。反過來對微以安說:“以安,今天我們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哥哥會護着你的。”
初雲交代了一些簡單的事後就走了。思過崖上兩人面對東方升起的太陽跪着。微以安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她顫抖的問:“雪一哥哥,為什麽太陽這樣大,我卻這麽冷。”
雪一強裝鎮定說:“我不是很冷,”然後開始動手解自己的袍子,“我的給你穿,你看你凍得嘴都紫了。”
“你不用騙我,我怎麽會不知道你冷。”她将黑袍推給他,“我不要,我不信我會冷死。”
雪一穿上袍子,将她擁入懷中,寬大的袍子裹住兩個人的身體,微以安暖了許多,臉上出現了飛霞。她不知道原來雪一哥哥的懷抱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