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栖宮內，雪一恭敬的對緋櫻報告着冰月的情況，緋櫻聽後只是淡淡的說:“知道了，你去吧，你也知道我從不約束你，不過你記着萬事都有個規矩。”

雪一微忖，答道:“知道了，師父。”

殿外依然是那個侍女，看見微以安端着湯藥，這一次竟然很自覺地開了門，微以安一進門就被裏面的景象吓壞了。一身白衣的帝尊，白衣上斑斑點點的血跡刺痛了她的雙眼，帝尊半趴在床邊，是昏迷的樣子。一只紅色的小狐貍蹲坐在床邊守着他，她着急走上去，一眼就看見了冰月好轉的臉色。她去扶帝尊，動作很輕，可是那只小狐貍睜大着眼睛瞪着她，一雙狐貍眼瞪得大大的。

“我只是想給帝尊喂藥罷了，沒有惡意的，你可不要妨礙我啊。”

小狐貍竟懂事的點了點頭。微以安欣慰的看着她說：“真乖。”然後想用手去順她的皮毛，殊不知小狐貍脾氣變化大得很，竟反口想咬她，幸好她反應迅速才沒能讓小狐貍得口。

她扁扁嘴：“脾氣怎麽與自家主子如此相似。怪不得你知道帝尊受傷了，那麽快就找到她了。你與他那麽親近，這是不是就是心有靈犀啊。紅狐貍，我不逗你了，真的，”微以安同樣睜大眼睛瞪着她，一人一狐貍大眼瞪小眼，“帝尊昏迷了，你也擔心他啊，書墨上神說喝了這靈芝湯藥會好很多，我要給他喂下了。”

小狐貍沒再搗亂，睜着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微以安忙活。冰月的對面還有一張玉床，她鼓足勇氣去扶華陵，一股子清冷的香味侵入她的鼻中，和百年前那晚月色正濃，白衣人攜卷着的索瑪花的香味一模一樣。華陵的臉色有些慘白，嘴角毫無血色，她仔細看，發現這是一張酷似人類二十四歲的臉，臉形像刀刻出的，像極了他這個人的性格。

“帝尊救了我妹妹，加上天劫救我的那次，我欠了你兩次恩情，對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以後我一定好好修煉，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要快點好起來。”微以安将人扶到床上讓他躺下，誠懇地說道。

搬了個圓凳放置藥碗，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華陵。華陵只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侵入他的口中，他貪念地吮吸起來，沒過一會兒一大碗湯藥就剩下一小半了，喂他的微以安笑着說：“原來你也有這麽聽話的一面。你是不是忘了我，我給你說過的，我叫微以安，以己安天下的微以安，不是今天說的，而是一百年前我們第一次相見的那個夜晚說的。你忘了嗎，你曾經救過一只孤獨的小花妖，她答應過要還你罩天雷的，可是她把它弄丢了，你知道嗎，我就是那個小花妖，現在我又長了一百歲，你是不是認不出我來了。你放心，我會找到罩天雷還給你的。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

将空碗放下，雪一就進來了。雪一的身上帶着殿外長生花的香味，看見了室內的情況有些心驚，“帝尊怎麽了。”

在他的印象中，帝尊是一個戰神一樣的人，他很敬佩他，也覺得他很可憐。他似乎一無所求，無情無欲。他不知道這個外表心冷的帝尊那顆孤寂了十幾萬年的心是否還會異常跳動。十幾萬年的紛紛擾擾他是怎麽走過來的，難道是靠和自己的師兄作對嗎。

“帝尊失血過多昏迷了。雪一哥哥，你來得正好，你幫我将冰月送到紅栖宮，冰月的毒已經解了。帝尊是為了冰月才變成這樣的，我要留下來照顧帝尊。”

雪一嘆了一口氣，說：“好吧，你好好照顧帝尊，我去安置冰月。”

雪一走後，微以安扶了華陵到玉床上正想讓他躺下，誰知他就睜着一雙清明的眼睛看着彎腰的微以安。那眼神好像沒昏迷過一樣，在他的臉上也看不到像白紙一樣的臉色，就在微以安驚喜想要問他感覺怎麽樣時，他淡淡地說：“扶我回雲殊宮。”

她愣了愣，華陵用似看未看的眼神注視着她，她被這眼神驚住了，終于回神說：“我這就扶帝尊去，多謝帝尊舍血救我妹妹。”

他的腳步停下來了，她能感覺到他的疑惑，果然他開口：“誰告訴你的。”華陵的口氣冷冷的，還帶着一絲顫抖，她抓緊了他的手臂，希望能就此讓他不那麽冷。

“書墨上神說的。”她低下頭，然後又擡起頭來，眸子裏滿是誓言，“我欠帝尊兩條命，我一定會報答您的。您一定累了，我扶你回去。”

華陵心下嘆了一口氣，默默向前走去。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心下對紅鳴更多了一分芥蒂。紅鳴種下噬魂草，毀了又會重生，他是在折磨他自己還是在折磨我。微以安小小的身子勉強支持着華陵。走出殿外，夜已經暗了，迎面而來的是長生花的香味，華陵明媚的雙眼輕閉着，是走進這片長生花林開始的。她忽然想問他一個問題。

“帝尊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側臉望，帝尊看來真是很喜歡這長生花。她觀望四周，一片燈火闌珊，每棵長生樹下都有一盞暈黃的燈，燈光延伸的遠方就像是長生花鋪成的路一般。夜色裏，風微微吹着他們黑色的發絲。她突然很喜歡這樣的夜。她繼續道：“為什麽玖珏山長滿了長生花呢？”

“因為，長生花是凝神靜氣的神花，對修道之人，修仙之人都是很有益處的，所以你要多吸收吸收長生花的靈氣，這樣有助于你的修行。”

微以安天真的問：“帝尊也要這長生花來寧心靜氣嗎？”

“哪裏還需要，我只是單純喜歡罷了。我已經不記得是有多少萬年了，時間彷如白駒過隙一般，我這樣活着，喜歡的東西好像僅有這一樣。其實神和人一樣，若是不找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守着，那就太沒意思了。”

微以安沒再問下去，帝尊也會想要一心一意去守着一個東西，這對于帝尊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微風吹來，讓她清醒了許多，這才想起帝尊是病人，要讓病人好好休息。她回頭說：“帝尊，夜裏風大，你現在要多休息，我送你回去。”

不知何時，華陵已經睜開了眼。夜裏，他的臉隐沒于黑暗中，只有那雙眼睛，分外明亮。和平常不太一樣的是，華陵直視着微以安的目光沒有穿透她，而是鎖定着她小小的身影。然後他說：“你長高了，好像變堅強了。雲山不好嗎，為什麽來這裏？”他的嗓音很有磁性，夜裏她聽着很平靜。

她反射性地看他，臉上帶着歡快的笑，“帝尊，原來你記得我，我以為你已經忘了。當初多謝你的罩天雷。雲山很好，可是我來玖珏山是有事要做的。”

“哦，是什麽事。”

“帝尊幫助我躲過天劫，那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要報答你，現在你又救了我妹妹，所以帝尊相當于是救了我兩條命。所以我要留在玖珏山報答你。”

華陵低頭思索，緩緩道：“我救的那個女孩是你的妹妹？她叫什麽名字？”

“冰月，她叫冰月。帝尊也救了冰月兩次，或許帝尊不知道，那一次你的罩天雷不僅救了我，也救了冰月。那之後我和冰月就成了姐妹。等冰月傷好後，我讓冰月來謝謝你。”

“你是不是還漏說了一件事，百年前，你還帶着冰月來蟠桃宴搗亂。還揚言要拜我為師。現在你的想法有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