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痞子劍法
木樨擡頭,果然是那個慵懶的青衫身影。笙簫默兩只手枕在腦後,很舒服地坐在樹上看着她笑。
「你好歹也是長留儒尊,不好好回去處理仙界大事,跑來看我一個小弟子的笑話,你真閑啊!」木樨沒好氣的說。
若是平時,她還會顧忌身份,用敬語行個禮什麽的,可這一天,木樨挨了罵,心裏苦悶,練個劍劍也飛了,正愁沒處撒火,這人居然還好死不死的來招他,也是活該。
真是夠了,木樨自來長留,一共見過他三次,為什麽每一次都是這樣一幅欠揍的場面。
笙簫默似乎并不生氣,閃身從樹上跳下來,卻忽然收了笑,斂然道:「木樨,我可是長留三尊,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木樨頓時慫了,他嚴肅起來的表情還是有點吓人的。仔細想想,他到底是長留儒尊,真生起氣來也是很嚴重的,雖然他平時看上去很好說話,但是據說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往往更恐怖。
木樨撇撇嘴,不再看他,而是一屁股坐地上,軟言道:「我已經夠倒黴了,儒尊你別來尋我的開心了。」
笙簫默見她一下子就慫了,都快笑噴了。這丫頭看上去似乎很厲害,其實根本是個紙老虎,他笑着走到她身邊道:「好吧,看你練得那麽差,我來教教你吧。」
木樨一個機靈:「你教我?」
笙簫默對她翻個白眼,「怎麽?嫌棄我的水平?」
木樨心虛道:「怎麽敢……」你到底是長留儒尊啊,「可是,儒尊,我的水平你也看到了,連我自己都沒什麽信心……」
笙簫默笑笑,「我剛才已經看你半天了,我知道你什麽水平。你沒什麽根基,下盤不穩,雲霄九式太正,現在不适合你。我教你一套簡單的。」說着,左手從腰間抽出佩劍。
「儒尊,你怎麽左手拿劍?」木樨驚叫。說好的「邪門妖派」呢?
「你不也是左手嗎?」笙簫默反問。
木樨撇撇嘴:「狐青丘師姐不讓我用左手……」
笙簫默道:「現在不是狐青丘在教你,是我在教你,你想用左手就用左手。我和你一樣,也用左手!」
木樨大喜:「是!」随即将劍換到左手,頓時覺得整個身體都扭回來了。
「我教你的這套劍法,只有七式,難度只有雲霄九式的一半。這七式分別是七個基本劍資,等你練熟以後,我會将這七個劍資組合成連貫的劍法教給你。你看好了!」
語罷,笙簫默便開始将七個基本劍資演示給她看。
這七個劍資非常奇怪,每一個都很簡單,她基本一看就懂,相比于雲霄九式的繁複與中正,這七個動作簡潔飄逸,身形卻十分靈活,有攻有守。而且,笙簫默和她一樣左手舞劍,背對着她,她照葫蘆畫瓢容易得多。
笙簫默舞完一遍,回身看她,「你看清楚了嗎?」
木樨點點頭:「基本看懂了。」
「好,那我帶着你走一遍,然後,你自己舞一遍。」笙簫默說着,走到她身後,雙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帶着她舞起來。
被陌生的男子握住手腕,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木樨微微有點緊張,不過,他在她身後,她看不見他,他也看不到他的緊張。笙簫默有心教她,她也全力以赴投入,雖然只看他舞了一遍,可這次兩人一起舞下來,竟然十分順暢,幾乎沒有明顯的力量對抗。
「很好」,笙簫默鼓勵道,「現在,你自己舞一遍看看。」
木樨看了看笙簫默,眼裏有點遲疑,笙簫默卻穩穩接住了她的目光,信任的點點頭。
木樨忽然感受到莫大的力量,回以一笑,自信地舞起來。雖然初學這一套新劍法,劍勢也不夠,但七個劍資卻舞的很完整。
「怎麽樣?是不是比雲霄九式容易的多?」笙簫默又恢複了他痞痞的笑。
木樨用力的點點頭,卻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雲霄九式她練了快兩個月了,到現在閉上眼睛都不能完整的回想全部的動作,可是這一套劍法,輕盈簡單,她才看了一兩遍就能舞個八九不離十。而且左手握劍以後,整個人感覺都順了很多,就好像把穿反的鞋子正過來一般。
笙簫默正言道:「這七式你要多練習,你重心不穩,這套劍法對穩定性要求很高,每一式結束以後,你一定要站穩了,身體不能晃動。然後再進行下一式。五天以後,我再來看你,如果你能熟練掌握這七式,我會教你連貫的劍法。」
「是,弟子遵命!」木樨堅定的應道。
接下來的時間,除了吃飯睡覺和上課,木樨幾乎全部都在練劍。即使在劍術課上,她也只在狐青丘看她時,裝模作樣的舞兩下雲霄九式,等狐青丘一轉到別處,她就開始練習這一套劍法。狐青丘對她的「群魔亂舞」已然審醜疲勞,基本也不太關心她在幹嘛。
廢寝忘食的練了五天,這七式她已經舞的非常流暢了,劍勢夠不夠鋒利不敢說,站的還是挺穩的。
到了晚上,她又一個人悄悄的跑到那個小樹林。笙簫默已經坐在那棵樹上了,叼着一個果子等她。
「拜見儒尊。」破天荒居然給他行禮,上次他坐在樹上,她态度可不是這樣的。
「看樣子,你練得很順手啊。」笙簫默從樹上跳下來。
木樨不好意思地笑笑,回答的卻很真誠:「感覺整個人都通透了,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那就好」,笙簫默抽出佩劍,背對他站在空地上,正言道:「我今天要增加難度了。這是三套連在一起,都是以那七式為基礎的不同組合,你注意看。」語罷,一記劍氣飛出,身體如一道青光淩空而起。
木樨這才發現,那七個劍資分開練只覺簡潔飄逸,快速串聯起來以後,繁複度卻不輸雲霄九式。笙簫默舞的非常恣肆,上半身靈動如閃電、如漣漪,每一個劍步卻穩如磐石,仿佛踩着一定的韻律。這幾招明明是招招避讓的守勢,下一招卻突然轉為淩厲狠辣的進攻,令人猝不及防。整套劍法舞下來,雲詭波谲,蜿蜒奇險,如一道青色的火焰,時而後傾微仰的身形,又仿佛醉酒微醺,帶着十足的痞氣。仿佛一場洋洋灑灑的潑墨山水畫,但拆解下來,依然還是七個劍資的基本組合。
木樨完全看傻了,她從不知道一個人舞劍可以這麽華美這麽玄妙,美到仿佛随時都要化成一道青色的光芒,辟天而去。直到笙簫默落勢收劍,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你看明白了嗎?」
「呃……」木樨下意識擦一擦口水,「沒有……」。
「哎」,看着她的表情,笙簫默無奈嘆口氣,「我還是高估你的資質了。那我帶着你做一遍吧。」走到她身後,像上次那樣扶住她的手腕,「注意力要集中哦!」
木樨緊張的點點頭,跟着他的劍步舞起來。
上次明明還挺淡定的,怎麽這次覺得心髒跳的這麽快?
咳咳,集中精力,不要想別的……
木樨暗暗吸了一口氣,盡可能放松身體,集中精力順着笙簫默的力量舞動。果然看的時候不覺得,待到自己嘗試,才發現這幾個劍資環環相扣又能任意組合,她并不需要刻意去記憶順序,只需要順勢而舞。不得不承認,那七個劍資連貫加速的組合起來,木樨竟然也覺得自己身體變輕了,好像随時也能淩空而起。正這時,忽然笙簫默扣緊了他的手腕,下一秒兩個人真的騰空而起,鐵劍在半空中掃過一個完美的圓弧,突然劍鋒轉向,劍勢淩厲向下,殺招直指地面,兩個人穩穩的落地。
「這次能自己做一遍了嗎?」笙簫默放開她的手,笑道。
木樨眨眨眼,好像在回憶,然後認真道:「我自己試一遍。」随即借着剛才的餘韻舞起來。
雖然和他教她的不完全一樣,但看她舞了幾個動作,笙簫默就知道,她已經基本理解了這套劍法的節奏和神韻,尤其是那一份微醺的痞氣,竟然模仿的神似。他果然沒看錯。
這樣的領悟力,練到仙劍大會,進前十問題應該不大吧。笙簫默笑笑,跟自己打了一個賭。
一套舞完,木樨額上已經有了汗。她笑着跳到笙簫默面前,充滿期待地問他:「怎麽樣?」
笙簫默故意做出一副不過如此的表情,輕描淡寫地說:「還行吧。之後要多加練習。」
「是!」木樨幹脆的應道,突然好奇道,「儒尊,這套劍法有名字嗎?」
名字,貌似他還沒有來得及想過,畢竟,他從沒傳授過任何人,所以也不需要名字。
「我還沒想過呢,要不你慢慢想一個?」笙簫默會心一笑。
木樨真的抿着嘴站在原地開始思考,笙簫默并不等她想出來回答她,只是笑着往回走。
剛走出十步不到,聽見木樨在身後喊道:「要不,叫痞子劍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