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四十八回,那一夜徹目殷紅
一瞬間,雨珀的腳一扭,整個人倒坐在了血泊之中,瞪着一雙眼,傻傻的望着白惑塵:“你說什麽!”
白惑塵蹒跚地站起身,抱起倒在血泊中的羽瞳,淺淺道:“我說,你,是我白龍族先皇的最後一個庶出之女,白龍族最小的但是卻無人知曉的公主殿下。”
雨珀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腦中,仿佛又有不知何時的記憶在翻滾,明明那麽遠,卻是那樣的清晰。
她清楚記得十年以來白惑塵對她的所有關照,即便是小之又小,但無疑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準時出現。她原本以為,白惑塵這樣子對她只是因為她所跟随的人是白羽瞳,可是,當真相從白惑塵口中吐出時,她竟是覺得自己無力反駁。
她雖然身為丫頭,但是除了嚣張跋扈的白缈兒經常來對她呵五吆六之外,整個白龍宮中便再沒有故意找她麻煩的人;她雖然居于冷宮,但是卻并沒有受到所謂的冷宮待遇:她依舊有吃有喝,有穿有居,即便不是最好,但是卻也不像是貧民窟一般令人難以接受。
白惑塵低頭摸着滿臉鮮血的羽瞳,殷紅的唇角勾起一抹嬌豔的笑容:“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丫頭,只可惜你的重情重義看在別人的眼中卻不如那街邊的糞土,竟是卑賤得一文不值。”
雨珀仿佛失去了魂魄,傻傻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麽。
“可還記得你這十年來每一個風雨之夜是怎樣過來的?”白惑塵冷冷開口,一雙銀白色的眼倒映着雨珀苦澀的面容。
她如何不知?她又能如何忘記?她記得每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出現在她身旁的總是那個文文靜靜,輕輕弱弱的念雪娘娘,每當這時候,她總會看見她的房門外那個站在角落裏孤零零的影子。當傾盆的大雨落下,她溫軟無畏地沉眠在念雪的懷中,而門外的那個人卻永遠只是默默注視着她們二人,最後卻只落得滿身雨水浸透心神。
她知道卻從來裝作不知道,她明明知道站在外面的人是羽瞳,但是她卻從來只是當做沒有看見,因為她不想別人搶走這份獨屬于她的溫軟,即便這份溫軟的到來連她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以為念雪為什麽會抛下羽瞳卻守護在你身邊?你以為你身上有什麽值得念雪守護的?你以為如果不是因為你自己的身體流淌着屬于她念雪的血,她念雪會抛棄自己的女兒來到你一個小小丫頭的身邊?!”
雨珀猛然擡頭,看向白惑塵的眼中多了一份殷切。
“沒錯,你雨珀才是她念雪的女兒,才是她念雪當日勾引先皇得來的那顆龍種!”白惑塵的手緊緊地摳着羽瞳的手臂,近乎瘋狂的對着雨珀吼出了這句話。可憐他的羽瞳十年來無聲無息默默守候的人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憐他的羽瞳十年雖明明擁有女兒的名義但是得到的卻根本不是女兒的待遇!她近乎完美地去做每一件事情,即便被外人唾棄罵做廢柴,即便被外人嫌惡當做醜女,她依舊是牢牢遵守着念雪的每一句話,努力做着一個女兒應該做的一切去博得自己母親的歡心,但是事實呢?真相呢?她除了女兒的名義以外得到了什麽?除了別人的唾棄和嫌惡,她得到的永遠只有默默躲在牆角注視着念雪将雨珀守在懷中!
她終究不是她的女兒,所以她的一生,注定得不到一個母親的關懷。而那時的他,除了只能每日看着十七和憬悟送來的消息,将那承載消息的紙攥得粉碎之外,卻再也做不了什麽。
雨珀傻傻地望着白惑塵,顫抖的手臂在寒風中微微舉起,竟是不知所措:“如果我才是念雪娘娘的女兒,那她羽瞳,又是……誰?”
白惑塵将羽瞳抱得更緊了,就像是害怕失去她一般将她埋在了自己的狐裘深處:“她?她是我白龍皇族唯一一位女身将軍宦梓鳶的親生女兒,也是我白惑塵今生最摯愛的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雨珀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便聽風中“呼哧——”一響,随後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的穿過,伴随着還在詫異中的雨珀瞪大的雙眼,雪白近乎惡心的腦漿和着鮮血從她的頭顱之中濺出,甩下了滿地殷紅。
雨珀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砸在了地上,她詭異地扭過頭,卻在臨死之前只看到了一雙殷紅赤目的錦鞋緩緩踏來,那錦鞋上,一只只金色的麒麟竟是在月夜之下散着淡淡的幽光。
轟隆隆……響徹的雷聲突然落下,在這月光照耀下的黑夜幕布上留下了一道燦若星辰的光芒,恍如一道利劍穿過,快速淩厲,沒有一絲猶豫。雷光過後,這滿地嫣血之中除了一灘黑灰哪裏還有雨珀的痕跡?!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水開始落下,白惑塵卻只是抱緊着羽瞳不為所動。
紅鞋的主人向着惑塵的方向走來,他寬大的紅袍子搖曳拖地帶過鮮血,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那袍子之上,一朵朵金色的牡丹如同活了一般開始凋零,每當那人踏過一步,那地上便多了一片金色的花瓣。那人白皙的手負在身後,一頭黑色的長發随風飄舞。他的額間,碩大的雞血石鑲在那金箍之上烨烨生光,如同修羅一般透着死神的氣息。
“白惑塵,數月不見,你越來越狼狽了。”慵懶的聲音響起,帶着對白惑塵的滿滿蔑視。
惑塵低着腦袋看着羽瞳,一雙比月光還要純淨的銀白色的眸子在雨中漸漸冰冷,他被鮮血染得嫣紅的唇輕啓,淡淡的,就像是聽不出對方的嘲諷:“雷殇太子你數月不見,卻是越來越厲害了。”
來人在惑塵跟前停下了腳步,惑塵也在同一時刻擡起頭。他見他額間白龍神印聖潔高貴,而他卻見他右眼之下紅紫色的印記閃耀,魅惑得好似夜間才會出現的精靈。
“啊不,我不應該叫您雷殇太子了吧?而是應該稱呼您為……”白惑塵一頓,一雙銀白色的眸子中央瞬間有一片雪花凝聚,霎那之間,一面巨大的冰盾将他和雷殇隔開,而他則是抱着羽瞳迅速起身後退,漆黑的夜中,隐隐可見幾滴殷紅從他身上飛出。随即他深吸一口氣,冷冷道:“魔君……”
“魔君?”雷殇仰頭輕笑,淅淅瀝瀝的雨水從他的面頰上淌落:“魔君也好,雷殇也罷,我今日,不過只是想要聖女而已,其他的,我還沒有考慮。”他懶懶一語,腳下卻不知邁着怎樣詭異的步伐,一瞬之間,便見他穿過了冰盾來到了惑塵身邊,而他的手心之中正握着一把漆黑的匕首直直刺向了白惑塵的脖頸動脈。
白惑塵微微側身,抱着羽瞳擡腳踢向了那把利刃,只見利刃從雷殇手中飛出铿锵落在地上。而雷殇卻絲毫沒有停滞直直向着白惑塵懷中的羽瞳抓去。
惑塵一驚,整個人抱着羽瞳背過身去,只見雷殇右手瞬間成爪刺入了惑塵的後心,一瞬之間,刺目的血如同噴泉一般濺出,将雷殇袍腳的金色牡丹染得殷紅。
“噗!”白惑塵口噴鮮血,整個人被這陰險的一爪拍飛老遠。他抱着羽瞳咬着牙轉過身去險險穩住身形,随即便看見自己身後那窮追不舍的雷殇。他冷笑,銀白色的長發被雨水淋得通透,就像是雨中的獅子,雖然落魄但卻風度不減。
他望着越來越近的雷殇,嘴角微微一勾:三尺,兩尺,一尺……只見雨水越來越大,而那天空深處,一道刺目的雷光閃下,将白惑塵和雷殇兩個人的面旁照得通透:一面是鮮血浸透手抱公主的白衫皇帝,一面是紅袍裹身右手成爪的邪魅太子,下一刻,只見雷殇手中聚滿了靈力,猛然向着還在沉寂的白惑塵的心口抓去。
白惑塵見狀淺淺一笑,這一笑好似雪峰雪蓮不知紅塵世事,宛若泥中夏荷不明亂世紛擾,這一笑,純淨的好似嬰兒,幹淨的宛若陽光,灑脫的好似山澗清泉,一路奔騰,無所畏懼。
“白龍獨術——破魂陣!”
向着惑塵飛來的雷殇被白惑塵身前剎那凝聚的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倒飛而出。他腳下一個踉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白龍宮花園的院牆之上,與此同時,他的身邊立起了十二根雪白的光柱,只見這十二根雪白的光柱在雷殇受傷的那一瞬紛紛迸發出一股巨大的靈力,直直地向着處于陣心的雷殇的胸口射了過去!
就在這時,惑塵懷中的羽瞳突然睜開了雙眼,她迷茫地望着輕斂着睫毛好似睡過去的惑塵,又偏過頭不經意地望向雷殇的方向。只這一瞥,她瞬間恢複了清明,毫不猶豫地從白惑塵的懷中躍了出來。她跌跌撞撞向着雷殇的方向奔去,卻絲毫沒有注意身後的白惑塵因為她的離開,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般重重摔在了地上。
“雷殇!”羽瞳看着數道靈力刺入雷殇的身體,撕心裂肺一個踉跄便向着破魂陣摔去。
惑塵在此時突然蘇醒,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般從地上彈起飛了過去:“瞳兒不要!”
“轟!”一道白光突然從破魂陣中迸發而出,只見白光之中,三道身影各落東西,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水,消失在了黑夜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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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殇歸來,第一卷即将尾聲,支持幽草,請收藏,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