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七絕陣

摩嚴站在高高的臺子上,與她對視。

木樨沖他笑了笑。

摩嚴一陣惡寒,頓時感覺脊背結了一層冰。他随即結印,業火從天而降,猶如一塊燃燒的巨大隕石,灼熱的溫度瞬間炙烤着半塊廣場。

就在這時,弟子中突然飛起一個身影。青瑤手持落英劍,如一道紫光閃到誅仙柱邊,只聽「铛铛铛」幾聲,便将捆縛她的仙索砍斷,捉了她的肩将她帶下誅仙柱,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衆人還來不及反應,業火降下,滔天火光吞沒了誅仙柱。

全場震驚。

竟然有人敢當着掌門和全體長留高層的面當衆劫囚,還是長留自己的弟子!

摩嚴又驚又氣,說不出話來。

「青瑤,你做什麽?」虛舟長老最先反應,隔空怒喝道。

青瑤眼神決然,破天荒沒有搭理自己的師父,而是将那個布囊遞給木樨,将她推出去:「快走!」

木樨眼神複雜看了她一眼,到底心一橫,飛身離開。

「真是反了天了!」摩嚴大喝一聲,怒從中來,随即飛身過去,虛舟長老緊随其後。

青瑤一臉決絕,竟然祭出六十四劍陣,如壁障般攔住摩嚴與虛舟。

「青瑤,你瘋了嗎?」虛舟長老大聲重責道。

青瑤操縱劍陣,淩于半空,語氣有些顫抖:「師父,木樨弑師之事定然有隐情,儒尊恐怕尚未仙逝。青瑤不孝,求師父與世尊給她機會,讓她尋找補救之法。」

「混賬!你也被那孽障的妖言惑住了嗎?」摩嚴大怒道,手上仙力已凝聚,「再不讓開,休怪我不留情!」

虛舟長老心下一驚,眼神一硬,突然結印,指尖銀光閃爍,将落英劍陣生生收回來,随即飛身一掌打向青瑤。到底念及自己的徒弟,這一掌避開了要害,擊在青瑤的左肩上。

青瑤修為畢竟不及自己師父,雖然極力對抗,還是躲閃不及,生生受了這一掌,噴出一口血,落在地上。

虛舟長老回身忙跪下:「孽徒一時糊塗,世尊息怒。」

摩嚴只是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指着木樨,命令道:「給我攔住她!」

一衆長留弟子早已呆住,聽到摩嚴下令,這才恍神,紛紛持劍欲圍木樨。

「全都滾開!」木樨雙眼通紅,目光淩厲如刀,一路飛身掠過衆弟子,一手舉起「珍珠焰」,大吼道:「不想死在我的火法下,就離我遠些!」

看周圍還有人蠢蠢欲動,她定了定神,幹脆朝相對空曠之地砸出一枚珍珠焰,随即跳開。

只聽「轟鹿一聲炸響,火光猶如巨大的噴泉一般層層翻滾,像一朵開在大地上的花海。

衆弟子哪裏想到她竟然使出這麽大範圍的火法,紛紛躲避,可還是有一兩個跑慢的被火焰卷進去,頃刻殒命……

一時間竟無人再敢上前,木樨直奔通往山門的要道而去,素阿劍早已被摩嚴收走,她沒法禦劍,只能極力飛身奔逃。

摩嚴微怔,彤彤火光在他眸內閃爍,這丫頭跟随師弟修行,竟然已到了這般程度了嗎?這等火法,他日她若真起了貳心,不知又要造下什麽業來?

摩嚴的眼中殺機頓現,只見他突然雙手結了一個略微複雜的仙印,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去。

木樨眼看就要脫身,卻見周身從地面突然崛起七根金色石柱,每根只有碗口粗,上面覆蓋着密集的符文。

七根石柱金光閃閃,彼此之間形成無形的屏障,将她困在中央,出去不得。

落十一見狀,吓得臉都綠了,再顧不得什麽,趕緊飛身上前。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摩嚴晃動手指,七根石柱上突然分別伸出金色的絲線,瞬間繞上她的脖子和手腳。他再一揮手,絲線猛然收緊,将她仰面吊在七根柱子中央。指尖輕轉,七根金柱開始一點點轉動,帶動那金絲跟着一寸寸收緊,将她的身體朝七個方向拉直。

「師父!」落十一撲通跪在摩嚴面前,「木樨她縱使有錯,畢竟是個姑娘,師父不可用七絕陣殺她!派中還有年紀尚幼的新入門弟子,師父真的要讓他們看這等血腥殘忍的場面麽?」

摩嚴臉色冷如冰窖:「我本想她死于業火之下,給她個幹淨。是她非要逼我這樣殺她。」

七絕陣,以金線捆縛,随着施法,能将陣中之人的身體朝七個方向扯碎,堪稱車裂之刑的翻版,輕則仙骨碎經脈斷,重則化為殘肢斷臂,血肉橫飛。

當年誅殺花千骨,結果把白子畫害得病痛纏身,如今殺這丫頭,又一次次受到阻撓。摩嚴忽然覺得很憤怒,這一次,他絕對不再心軟!

劇痛襲來,木樨感覺到全身骨節微動,這才有些明白過來。

金線雖細,卻堅固如鋼索,一點點将她的身體拉緊。她疼的冷汗淋漓,卻連呼喊也不能,只是四肢不斷發抖,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撕裂。

這是她無從想象的痛苦,死神緩緩降臨的恐懼……

九閣長老對處死木樨本就有些不同意見,如今見狀,終于有看不下去的長老,對白子畫躬身求情:「尊上……」

白子畫眼神微動,遲疑片刻,終于起身飛至摩嚴身側,緩言勸道:「師兄……收了這陣吧……」

「子畫,你要放過她嗎?」

「并非放過,只是這七絕陣……畢竟太過慘烈,」白子畫嘴唇發白,不知怎麽,自從那日他親自傷了花千骨以後,對今日之景,竟很難再狠下心來,「師弟若有一日醒過來,知道你用此法殺他徒兒,你要如何面對他?」

「若不是這個孽障,師弟哪裏會有今日?」摩嚴實在有些恨鐵不成鋼。

白子畫還想說什麽,突然胸中一陣鋒利的痛楚,不禁「咳咳」地咳嗽起來。

摩嚴心下更痛,心一橫,那七根金線繼續一點點收緊。

正在僵持,忽聽一個聲音傳來:「世尊,還望看在南靈仙域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摩嚴猛然擡頭,只見南靈仙尊一襲黑袍,繡着暗金色紋理,自半空禦風而來。陵陽兄妹乘金睛藍凫緊随其後。

三個人落在長留廣場,與白子畫摩嚴對峙。

南靈仙尊不慌不忙,恭敬地跟白子畫和摩嚴作揖行禮:「尊上,世尊。」

白子畫還禮,語氣淡淡道:「不知仙尊今日駕臨,有何貴幹?」

「老朽無事不登三寶殿,本想找機會與尊上和世尊說,怎料事發突然,只好冒然登門。」

摩嚴正想發作,卻被白子畫攔下。

「怕是仙尊來的不巧,今日長留恰要處理派內事務,還請仙尊暫避。待我與師兄了解此事,再與仙尊會面。」白子畫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卻不怒自威。

「可巧老朽今日,正是為此事而來。」南靈仙尊并不着急。

摩嚴有些不悅:「此乃長留派內政務,難道仙尊還要插手我長留內務不成?」

南靈仙尊微微一笑,道:「若只是貴派內務,老朽自然不便插手。只是今日貴派要處決的這個小丫頭,卻與我南靈仙域有不解之緣,還望兩尊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勿要趕盡殺絕。」

摩嚴冷笑:「木樨勾結妖魔,弑殺師尊,此乃大罪,她身為長留弟子,就要按長留戒律處置,若憑仙尊此言便從寬,日後長留如何肅正弟子行徑?」

「弑殺師尊?好大的罪名……」南靈仙尊不怒反笑,「那敢問,她的師尊是哪位?」

摩嚴心下冷笑,真是明知故問。語氣卻無波瀾:「乃是我二人同門師弟,長留三尊之一,笙簫默。」

南靈仙尊笑笑,微微側頭示意:「謙兒。」

陵陽少謙會意,上前一步,躬身行禮,淡淡一笑:「尊上,世尊,晚輩不才,已觀微探入貴派的仙籍閣和驗生石塔,儒尊笙簫默仙籍尚在,驗生石也未熄滅,弑師之罪怕有冤屈。」他刻意壓低聲音,只有面前人能聽到。

白子畫眼神微變,一閃而過。摩嚴已有些神色不寧。

陵陽少謙言罷退回,再行禮。

南靈仙尊嘴角微揚,語氣恭敬卻暗含壓力:「兩位仙尊,我知道此事貴派自有籌謀,老朽本不便深問。只是這木樨小丫頭曾經與儒尊赴南靈仙域朱木宴,犬子對她一見傾心,兩個孩子……便有些淵源。只是這小丫頭卻是心高,說什麽都要回長留先完成修行,再行讨論兒女情長之事。老朽道也是好事,順便讓他二人有些經歷,這才沒有先于兩尊說明。可如今鬧到這般,只好老朽來推這個人情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大驚。

這姑娘竟然與南靈仙域有這層關系麽?

木樨被縛于七絕陣之中,意識已有些模糊,可這番話卻清清楚楚貫入她的耳畔,她想要否決,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摩嚴更是詫異不已,他原先還似有還無的懷疑木樨與笙簫默,直到那日木樨當着他的面下了三生池,毫發無損,他才放下心來。哪裏想到居然還有這檔子關系?

不對,三生池……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言道:「仙尊,此話可兒戲不得。」

南靈仙尊冷笑道:「世尊這是什麽話?老朽已兩千歲有餘,如何與貴派開此等玩笑?這小丫頭腰間的玉淩珏想必兩尊都見過,若非有這層意味,我南靈仙域的至寶豈是能随便送人的?」

摩嚴一時無話。

當時他看到木樨佩戴玉淩珏就有些懷疑,笙簫默只道是南靈仙域聊表友誼之舉……難怪仙劍大會上,他會公然設仙障袒護……如今看來,竟然都是另有深意的。

白子畫沉吟半晌,道:「仙尊是仙界元老,有些事情自然明白,木樨……長留不得不處決她。」

南靈仙尊坦然一笑:「老朽自知你長留頗有難處。不過我這做父親的,說到底也是為了給孩子們一個成全。既然老朽與貴派各有所求,不如做個雙全之法,讓老朽将這姑娘帶回,從此不返。南靈仙域遠在南海之外,珍寶無數,千年來卻一直平靜如斯。想必兩尊也是可以放心的。」

言下之意,人我帶走,也不會再有糾葛。

摩嚴冷然道:「既然仙尊親臨,我便不繞圈子。這丫頭身份不凡,怕容不得仙尊随意帶走。」

南靈仙尊哈哈大笑,「既然世尊說得如此痛快,老朽也願意送一句明白話。老朽年輕氣盛之時,九重天宮也是闖過的。若有攪弄六界之心,早就做了,還要用這小丫頭的身份麽?」

白子畫與摩嚴皆默然。

此話倒是不假,這南靈仙尊是與衍道真人一個時代的,嚴格論起來怕是他二人的長輩。一千多年前那一場恩怨,他們也只是有所耳聞。闖了九重天宮,疏離仙界千年,可九重天宮竟動不得他。這位遠客到底骨頭多硬,實力幾何,想想也能了然。

若說之前魔君殺阡陌威逼長留放花千骨,雖然手段殘忍,說到底不過就是鬥法暗殺,以血腥事件相威懾。況且他又是妖界之人,衆仙派都是支持長留。可這南靈仙域本是仙界重地,雖千年與衆仙疏離,卻餘威不減。那次仙劍大會,還是長留勢盛之時,聞南靈仙尊前來,仙界尚有不少投機巴結者。如今長留已然勢頹,這南靈仙尊性子又不定,若為了那丫頭再跟這樣的人結梁子,将來他悄無聲息地進來攪弄一番,仙界還不知道有多少趁機落井下石之輩……

一時間,幾個人對峙,都不再言語。

過了半晌,白子畫緩緩道:「看來,今日長留無法處決她了。」

「子畫……」摩嚴一驚,這是要遂他的意嗎?

「即刻将木樨逐出長留,仙尊帶走便是。」白子畫面無表情丢下一句,負手轉身離開。

「子畫……」摩嚴喚了他兩聲,白子畫頭也不回。

見勢局已去,摩嚴又氣又怒。突然眼神一冷,指尖微動,被懸吊在七絕陣中心的身體猛得抽搐了一下,七道青色光芒從她的身體內飛出去。

木樨只覺全身骨頭如同瞬間被敲碎,她痛的張了張嘴,身體繃直,金線都在微微抖動,卻終究喊不出來。

金線與金柱慢慢消失,她的身體像紙片一樣落在地上。

摩嚴緩緩收了七絕陣道:「既已逐出長留,我長留的東西,便全部收回。仙尊請便。」

陵陽拂安見狀,趕緊沖過去,将她扶起來。

陵陽少謙随即上前,微微探知,頓時心揪,她無半點外傷,可一身仙骨盡數被剔,經脈幾乎全斷。

做到這般,真不愧是摩嚴。

忙施了法決,先護住了她的心脈。俯身将她抱起來,陵陽少謙瞪了摩嚴一眼,飛身上了金睛藍凫。

南靈仙尊見狀,心下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只是人既救回,不便再深究。

「老朽今日,真是重新認識長留世尊了。」南靈仙尊意味深長地丢下一句,一行人轉身遠遠飛走。

只留的一衆長留弟子,大氣都不敢喘。摩嚴負手久久站在原地,眼神飄忽。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女主玩壞了~~~ 鳳凰涅槃,死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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