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上古附靈陣
沒有天,沒有地,一片混沌,蠻荒仿佛六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像是生路,又像是死門。
木樨握着素阿劍,在這一片混沌中行走。她看不到天,看不到路,沒有方向和參照物,完全憑着直覺前進。素阿劍原本青白色的光芒随着她逐步深入,已經漸漸消失。
在蠻荒,任何的法力和寶物,似乎都是一個笑話,就算是通靈的素阿劍,此時也不過是一把普通的鐵劍,比一把鐵鍬、一根鐵棍、一杆長長的樹枝并沒有強大多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混沌慢慢退去,一片貧瘠的陸地漸漸顯露出來。沙漠一眼望不到邊,點綴着零零星星的灌木和小塊的可憐的植被。
沿着灌木和植物逐漸密集的方向繼續走着,植被越密集,證明水源開始豐富。蠻荒沒有太陽,沒有星辰,無法分辨方向和時間,她唯一的參照,就是灌木和植被的疏密程度。
終于,綠色漸漸占據視野的主流。木樨在一處水窪停下,她真的很累了。水窪的水看上去還算清澈,周圍長着一些樣貌奇特的植物。
她不敢怠慢,這地方經過了百年千年的物競天擇,所有的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門,一朵花一棵草的伎倆,都不可小觑。
果然,她剛剛走到水窪邊想要鞠一抔清水喝,那怪模樣的藤蔓輕松纏住了她。
木樨舉起素阿劍,利落地咔擦幾下,像用鐮刀割麥子一樣把那些藤蔓全部剁碎。素阿劍沒了劍氣,劍刃的鋒利尚在,當成刀用也是一把好手。
可惜她沒有得意太久,下一秒就被什麽東西逮住了後背的衣襟,然後雙腳離地了。
「啊——!」木樨猝不及防吓得叫出來。
「突突」,背後似乎是什麽大型生物的喘氣聲。她驚魂甫定,微微偏頭,看到了這只白色的怪獸。但她馬上就不害怕了,因為怪獸的腳邊,躺着一個面目全非的小身影。她幾乎看不出來這個「人」的面容,但是那熟悉的宮衣,盡管被鮮血染透,還是一下子擊中她的視覺。
「千骨?是不是你?」木樨張牙舞爪的在空中撲騰。哼唧獸聽到她喊了熟悉的名字,似乎也有點驚訝,把她叼在嘴裏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繼續銜着。
躺在地上的身影掙紮着動了一下。
還是木樨先反應過來,她一邊拼命的揮手示意,一邊喊着:「哼唧獸,快放我下來,我不是妖怪,是自己人。」
哼唧獸一愣,嘴巴吧嗒張開,木樨毫無防備掉在地上,一屁股摔下去,「哎,你放我下去說一聲啊!」她不滿的站起來埋怨道。這一下把她老腰都要摔斷了。
算了,她還有正事,不和這種小畜生……不對——神畜生計較。
木樨趕緊跑到那個「人」的旁邊,把她扶起來。這一扶不要緊,她吓得猛吸一口冷氣,若不是立刻意識到不妥,她真的差點尖叫出來。
那是一張完全扭曲畸形到面目全非的臉——如果還可以稱之為「臉」的話。這樣的「面目」,木樨承認,以前只在刑偵片或者拍案說法之類的節目中看到過,而且多半還打了馬賽克。如果不把她想象成一張人臉,而是一截被蟲子蛀透的樹根,或者被人随意揉捏的一團爛泥,也許她會覺得好受一些。
不管有任何理由,忍心下這樣的毒手,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霓漫天真不值得原諒!
「千骨,我是木樨,是不是你?」她對着那兩個應該稱之為「眼睛」的裂縫輕輕道。
懷裏的人掙紮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木樨趕緊把自己的手握上去。她抓她抓的很緊,緊的都在顫抖。她明白,她在說是,她認得她。
「千骨,你別害怕,哼唧獸會帶你找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我會陪你過去的。」她對她說道。
花千骨輕輕的點了點頭。
密林深處,高大的喬木猶如綠色的帳篷,哼唧獸載着兩人跑着。木樨護着花千骨,心裏卻微微有些害怕。自從那次遇襲,她忽然對這樣的森林有了懼意,只得緊緊攥着素阿劍,不停地左顧右盼。
哼唧獸在一間小木屋前停下。木樨并無太大驚訝,看來竹染就住在這兒無疑。
小心地将花千骨放下來,木樨安慰似的拍了拍哼唧獸:「我去叫門試試。」
她一手提着素阿劍,一手輕輕敲了敲門。
門裏沒有任何反應。
木樨再拍門。
還是無人搭理。
果然是個冷漠的家夥呢。
她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壯着膽子對門內大聲道:「竹染師兄,我知道你在裏面。今日有事相求,還請師兄給個面子。我帶了禮物,師兄絕對不吃虧。若再不開門,我可起腳踹了。」
門裏安靜了片刻,忽然木門嘎吱嘎吱地打開了。
木樨得逞般的笑笑,一腳踏進去,結果還沒站穩,突然被一個什麽機關網住,「嗖」地倒挂起來。
一個聲音冷冷道:「我在蠻荒住了這麽久,第一次聽到這麽嚣張的叫門方式呢。」
木樨定了定神,這才透過網住自己的網兜眼兒看到桌子前坐了一個男人。一身麻布裋褐洗的發舊,頭發用布條随意束着,臉和脖子上布滿了青色的疤痕。
她咬咬唇,扒着網兜,語氣軟了下來:「師兄恕罪。我不是壞人,屋外有位姑娘受了重傷,還請師兄救救她。」
男子連瞥她一眼都欠奉,緩緩喝一口茶道:「誰是你師兄,你認錯人了吧?」
幹脆豁出去了,誰讓她開劇情外挂呢,眼下之計,只能忽悠一個算一個。
她故作高深道:「我知道你叫竹染,曾經是長留世尊摩嚴的首徒,精通各種秘術禁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來到這裏之前,你原本是長留下一任掌門的第一候選人吧,師兄?」
坐在桌前的人終于露出一個不可名狀的笑,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冷笑着走過來,突然一把匕首透過繩網頂住了她的下巴:「知道的挺多嘛?我居然讓你活到這會兒,實在是我的失誤。」
「等等,」木樨趕緊伸手截住即将貼上脖子的匕首尖兒,「竹染,我知道你想出蠻荒。你也不審一審我就這麽把我殺了,太輕率了吧?」
果然,此話一下子戳中了他。
認識他的都應該死,知道更多的應該速度死,可是像她知道這麽多的,他忽然有讓她活下去的興趣了。
「你有辦法?」他盯着她。
木樨看看他,鼓起勇氣賣了個關子:「據我所知,被扔進蠻荒的,都是半死不死的堕仙或者妖魔。師兄什麽時候見過我這樣打扮的神清氣爽的,就沖這一點,師兄沒興趣和我對話嗎?」
竹染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頓了半晌,突然匕首一揮,咔擦一聲,網子便被劃破,木樨毫無防備地「咚」一聲掉在地上。
尼瑪!
為什麽每個生物都要趁她不注意把她拎起來,又趁她沒防備把她扔地上?屁股真的要摔成兩瓣兒了呀!!!
竹染非常滿意的看着她一臉怨念地從地上爬起來,不耐煩道:「有話快說。」
木樨撇撇嘴:「竹染,你要是相信我,就去幫助屋外那位姑娘,救她對你沒壞處。到時候會有人來蠻荒救她,可以把你一起捎出去。」
語氣正常的好像在說「你哪天從蠻荒出去,給我捎點土特産。」
她瘋了嗎?有人來蠻荒救人,還能把他捎出去?以為蠻荒是她家菜地呢?
竹染不由地觑她一眼,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也沒有更可信的出路不是?不如相信我,指不定就有出路了。」見他有了松動,木樨進一步耐心地談判。
不得不說,穿的這麽幹幹淨淨進入蠻荒,對他了解的如此清楚,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和他說這麽不着邊際的話,要麽她就是腦袋被燒壞了,要麽怕真的是什麽意料之外的高人。
「你到底是什麽人?找我想幹什麽?」竹染眼裏精光一閃,終于問了一句符合智商的話。
看他貌似有點信她了,木樨心裏默默舒一口氣。對付竹染這樣極度聰明又多疑的人,果然劍走偏鋒還是有效果的。
「竹染,可否先借貴寶地,讓我給那位姑娘換身衣服療個傷先?我還有求于你呢,待會兒你可以慢慢問。」木樨歪着頭笑笑。
嘿,這丫頭還得寸進尺了?
既然都到這兒了,今天她不說實話也不怕她飛了。
竹染出乎意料地大度一笑:「請便。」轉身竟然出了木屋。
木樨将花千骨放到房間的床上,從布囊裏拿出了一套幹淨的便服。竹染倒也有眼力界兒,自覺回避。
幫她脫下一身褴褛的血衣,花千骨身上十七個窟窿盡管血已經幹涸,卻還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給她穿衣服。花千骨倒是信任她,任她擺布。
不知何時她的手指無意觸到了她的右腋下,只見花千骨全身忽然閃現出密密麻麻的血咒,仿佛一只被着斑紋的蜥蜴。這些血咒只顯現了一秒鐘不到就消失了,可還是把她駭出了冷汗。
原來……這就是歃血封印啊……
木樨幫她系好衣服上的帶子,看看她毫無人形的臉,便從布囊裏拿出一個小藥瓶,輕輕道:「千骨,這個……是可以治療三生池水傷痕的藥,我在自己身上試過了,擦上去會有一點點疼,還有一點點癢,但是傷痕會恢複很多。我先稍稍給你擦一點好嗎?」
花千骨昏昏睡睡,聽到她說三生池水,仿佛受驚般地突然抓住她的手拼命地搖頭,可等她說完了,忽然又點了點頭。
木樨遲疑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藥:「如果感覺難受就告訴我,不用勉強。」
無色的藥汁在花千骨被嚴重腐蝕的皮膚上緩緩暈開,已經皺褶潰爛的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恢複顏色。很快這一瓶藥就擦完了,她雖然沒有辦法完全恢複容貌和聲音,但是好歹整張臉稍微能看了一些。
木樨輕輕嘆了一口氣,将空掉的瓶子裝回去。她傷得太重,她費勁煉制地這麽一點解藥到底還是杯水車薪。
花千骨突然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裏劃下兩個字。
——謝謝。
「不客氣。可惜我水平不到家,沒法徹底醫治你。」
——上次已經很對不起了,希望這次不要連累你。
木樨趕緊搖搖頭,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別這麽說,我這次背着所有人來的,沒人會知道。別擔心了。」上次那種情況下,她自身難保還不忘幫她撇清關系,如此仗義,她至今想起來依然感慨又感激。
其實,帶她來找竹染,她是存了私心的。
竹染可以救她,卻也會傷她。她的洪荒之力,從某種程度上,是被竹染激發出來的。她這麽做,究竟是不是充當了推動妖神出世的劊子手?
可在這個故事裏,花千骨本身就該遇到竹染。她沒有修改故事的發展,不是嗎?
木樨如此安慰自己,卻再也沒有辦法直視她傷痕累累的臉。
安頓好她,她輕輕走出木屋。竹染坐在門外的石桌前,依然若無其事的喝茶,倒也不急。
「現在你可以說了?」看她走出來,竹染揚起下巴眯着眼睛道。
木樨笑笑,坦言道:「我這次來,确實有事情請教師兄呢,」她掏出一個鼓囊囊的布袋,扔給竹染, 「不過,我不愛欠人人情,所以給你帶了一份見面禮。金子銀子我送不起,想必你也用不上。」
竹染有些疑惑的一把接住這個布袋,放在手裏掂了掂,突然似乎明白什麽,将布袋打開,用手伸進去蘸了一下,再放進嘴裏嘗了嘗。
居然是鹽……
邪氣又滿意地一笑:這丫頭果然很在行!
蠻荒貧瘠,沒有法力和寶物的庇護,每個生物只能以最原始、最低等的形态活着。而鹽,是這些低等形态基本的生理需求,竟是金山銀山都換不來的寶貝。
「這麽貴重的禮物……」竹染看着她,意味深長,「看來你求我的,不是小事呢!」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木樨斂起笑容,從懷裏掏出一條帕子:「聽聞師兄精通各種秘術和禁術,不知道可曾見過這個?」
帕子上的妖陣圖在竹染面前抖開。
竹染盯着帕子仔細看了幾秒鐘,忽然震驚的揚起眉毛,冷言道:「你在哪兒看到這個東西的?」
「不瞞師兄,我和我師父……曾經被這個妖陣襲擊了。之後,」她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合适的字眼,「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事。」
「你和你師父?你師父是誰?」竹染盯着她,「對了,你認得我,還跑來救那個丫頭,是長留弟子無疑了。」他忽然邪氣的冷笑了一下,「看來,長留有麻煩了。」
竹染的反應讓她更加不安:「你什麽意思?」
竹染盯着她,嘴角挂了冷意,緩緩解釋道:「這個陣名為上古附靈陣,據說專門用來探知被封印的黑暗力量,起陣需要十五個修為五百年以上、法力上乘的妖共同合作。」
被封印的……黑暗力量……
「說起來原理很簡單。附靈陣本身能夠大量吸收被封印者自身的力量,使得其本人陷入虛空,導致封印變弱;附靈金印則通過給被封印者以重創,破壞封印,激活被封印壓制的力量。」竹染說的不緊不慢,卻字字如刀,「這樣一吸一擊,被封印的力量通常會爆發或者外洩,投射到附靈陣的陣眼上。根據力量的強弱,附靈陣會變成不同的顏色,由此可以知道被封印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附靈金印?什麽附靈金印?」木樨皺眉。
竹染挑眉:「你們被攻擊的時候,難道沒有被一道金光打中?」
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
原來,那道金光,就是附靈金印……
可那道金光原本應該打中她的!
木樨突然覺得胸口悶痛,她不由的蹲下去死死捂住,聲音突然變得壓抑:「那本來應該打在我身上的……」
如果打在她身上,是不是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師父……
竹染見狀,似乎反應過來了□□分,眯着眼睛道:「原來是你師父啊。你師父到底是誰?三尊還是九閣長老?長留居然存了這般黑暗力量,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呢。」
木樨沒有回答,只是呆滞般搖了搖頭。
「別犯傻啦,就算你身上沒有那種力量,就你這種修為的小弟子,被附靈金印打中,不死也是重傷。」竹染倒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勸她。
木樨緩了好一會兒,慢慢起身準備離開。
竹染似乎也沒有知道更多細節的欲望,只是抱臂看着她,笑的頗有深意:「上古附靈陣可是相當高級的妖陣,我從來都沒有親眼見過。這可不是随便抓十五個法力上乘的妖就能完成的。保守估計,襲擊你們的人至少準備了五年以上, 」語氣帶了幸災樂禍的味道,「你師父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你也別自責啦。」
木樨面如死灰……
難怪那群人會襲擊他們兩次,分明就是有目的的……他們不下殺手,原來只是探查。所以那天他渾身紫光仿佛堕仙,是不是就和那次被打中有關系?
原來,那個黑暗的深淵……根本不是她的幻覺!
頭突然鈍鈍的疼,心裏像被抽空,那個幽藍色的妖陣就像幻象,不斷在她眼前旋轉,慢慢又幻化成笙簫默跪在地上痛苦掙紮的身影。
「謝謝你。」她轉身離開。
「看在禮物的份上,給你指條路吧,」竹染沖着她的背影喚一聲,「這個陣我在長留□□閣讀到過一次,有些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你不怕死的話可以去碰碰運氣。」
木樨孑然走進了那一片混沌中。
和進入的時候不同,混沌開始在她周身閃爍,仿佛無數冷煙花細密地輕輕爆炸,劈啪作響。小小的電火花飄到她□□的手背和脖子上,輕微的麻痛。可她心事重重,完全沒在意這些閃爍的光芒。
她好恨……
恨自己為什麽要認識陵陽兄妹,為什麽要去南靈仙域,為什麽躲開那道金印……
沒有她的那個故事裏,笙簫默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到底做了什麽?改變了什麽?才讓一切仿佛按照預定的劇情進行,卻又出現了那麽多無從知曉的意外?
她不知道自己在混沌裏走了多久,甚至懷疑自己再也走不出這混沌了。
白色的混沌終于緩緩散去,天與地,山與水,大千世界慢慢顯露出來。
天還沒亮,萬籁俱寂,她好像從一個世界走入了另一個世界,可她不知道,哪一個世界才是真的,哪一個又是幻覺?
禦劍回到長留後山,天已經蒙蒙亮。木樨最害怕這淩晨的天色,這樣的世界配上這樣的背景色,讓人絕望到了無求生之意。
她有點迷糊地沿小路走着,突然看到不遠處立着那個無比熟悉的青衣身影。
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木樨整個人霎時清醒過來。即便隔着三五丈的距離,她已然能感受到笙簫默身上濃濃的憤怒,甚至還有,殺氣。
「師、師父……」木樨在離他兩三米處站定,不敢再往前走。
他臉色鐵青,目光猶如冰錐,盯着她仿佛一尊雕塑。
「你去幹什麽了?」他面無表情,語氣平靜沒有一絲情緒。
「我……我睡不着……出來……走走……」她眼神閃爍,卻還是撒了很拙劣的謊。
笙簫默眼中忽然淩厲一閃,銀簫揚起,一條捆仙索瞬間将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師父您這是做什麽?」木樨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如此對她。她被捆仙索捆住一下子栽倒在地,掙紮間捆仙索卻将她越勒越緊。
「我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宿,你什麽時候出去的我不知道嗎?」笙簫默厲聲道。
木樨心裏咯噔一下。原來,她去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那次你給千骨送止血藥我就有點不解,你怎麽會知道絕情殿發生了什麽?」笙簫默冷絕地看着她,「你知道掌門師兄中毒,知道千骨要去取神器,知道她不會說出真相,居然連她被送到蠻荒都知道?木樨,你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嗎?」
她啞然,不敢迎接他的目光。
笙簫默突然上前兩步,直直立在她的眼前,銀簫閃着青光已抵上她的脖子,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陰翳:「你到底是誰?來長留做什麽?」
木樨忽然擡頭看他。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充滿壓迫感,已不複往日的慵懶與溫和。她知道,他手裏的銀簫只要稍稍偏一點,就可以瞬間取她的性命。
她心裏一陣釋然,到了這一步,果然是瞞不住了。
「若我說實話,你會相信嗎?」她看着他,慘笑了一下。
你敢相信嗎?你能真正聽懂嗎?
笙簫默看着她,眼中的冷絕慢慢消散下去。他拿開銀簫,揮揮手,将她松綁。
「你說實話,我就相信。」語氣依然冷淡,卻已無殺氣。
到底是笙簫默,他終究願意給她說話的機會。
木樨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和他面對面,直視他的眼睛,不卑不亢。
「你相信,除了你所知道的六界,還存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