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妖陣再襲

木樨慢慢走回客廂,南靈仙域明明溫熱潮濕,可這夜半的風卻吹得她陣陣發冷。

點亮燭火,她坐在桌上輕輕地撥弄着燈芯。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我不能看着你陷入一個可以預見的悲劇裏。

燭火忽明忽暗,閃的她眼睛發痛。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忘掉了這樣的焦灼,只要開心的過每一天就好,可是卻總有旁人時刻提醒着她。

忽然聽到輕輕的敲門聲,笙簫默的聲音傳進來:「木樨,你睡了嗎?」

「還沒……」木樨猛的回神,趕緊應了一聲,從椅子上起身開門。

笙簫默負手站在門口,木樨只看了他一眼,卻被他的眼神刺的垂下目光,感覺心中有一團火在燒。

「……」笙簫默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只說了一句:「我今天已經和南靈仙尊道別了,我們明日就回去啦,你收拾一下,早點休息。」

聽罷此言,木樨猶如大赦:「真的嗎?」

笙簫默看她一臉略驚訝還有些欣喜的表情,不自覺揚起嘴角,會心一笑,點點頭,轉身離開。

一葉流舟緩緩飄出南靈仙域。

「域主,這幾日多謝貴域款待,兩位不用送啦。」笙簫默向他們拱手,以示告別。

「木樨!」拂安忽然走上前,抱了她一下,「我好舍不得你,我會給你飛鴿傳書的,你一定要回信啊。」

木樨溫和的拍拍她的背後:「好,你放心。」

拂安放開她,忽然拉起她的手,将一塊玉佩似的東西放進她手中:「木樨,這是玉淩珏,以朱木和南海天然璞玉的力量融合而成,聚合了純淨的水之靈力。我知道你是修習火法的,水火相克,這玉淩珏佩在身上,能夠幫你抵禦大量冰系和水系法術的攻擊。而水之靈力,本身代表生命力與複原,如果你受傷了,它也能幫你更快的痊愈。」

「這,這我不能收。」木樨聽罷,趕緊将玉珏欲還給拂安。陵陽少謙昨天和她說了那些話,今天又送這等貴重的寶物,她如何敢收?這算什麽?

「域主,這等寶物,你們收回吧。」笙簫默淡淡解圍道。

陵陽少謙一路幾乎沒有說話,聽到此言,只是冷冷地看了笙簫默一眼,随即露出一個玩味的笑:「這只是我和小妹送給木樨的,以表友朋之意,無關長留與南靈仙域,儒尊何必如此介意?」

笙簫默觑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木樨,這是我和我哥哥真心送你的,你一定要拿着。就是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受傷,一定要保重。」拂安不由分說将玉淩珏挂在了她的腰帶上,眼裏卻帶了水光。

「我……」木樨看着挂在腰間的玉淩珏,閃着淡淡的光芒,微微皺眉。

「告辭了。」笙簫默喚出純鈞劍,木樨随即喚出素阿劍,兩人禦劍遠去。

目送二人消失,拂安不置可否的說一句:「怎麽覺得,那位儒尊怪怪的?」

陵陽少謙面無表情,只是負在背後的手慢慢攥緊。

木樨與笙簫默一前一後禦劍而行。

笙簫默在她身前,青色的身影,離她這麽近,伸手就可以觸到,可是,仿佛又遠到遙不可及。

南海漸漸後退到看不見,那一片綿延千裏的森林,逐漸出現在腳下的視野。

「你這兩天有心事?」笙簫默沒有回頭,語氣卻輕巧,「是朱木宴,還是陵陽少謙?」

木樨怔住。

這個男人的洞察力簡直恐怖,木樨甚至不确定是否應該跟他說實話,如果說的話,又應該說到什麽程度。

笙簫默似乎并沒有奢望她的回答,也不回頭看她,只是語氣坦然的令人安心:「你不用勉強自己做什麽選擇。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誰能強迫你去做的。」

木樨抿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突然覺得胸腔內有一股溫暖而酸澀的東西往外湧,讓她心頭焦灼又充滿安慰。

她忽然很想上前一步,抱住這個熟悉而溫暖的脊背,就這麽輕輕睡過去,哪怕此刻之後,洪水滔天。

夜色降臨,腳下依然是綿延的黑暗,看不到一點火光。

「師父,今晚也要像上次一樣連夜禦劍過這片森林嗎?」木樨想起上次的遭遇,心有餘悸。

「嗯,」笙簫默語氣有笑意:「你累啦?」

「沒事兒,我很好。」木樨不自覺笑了一下。

正說着,木樨看到腳下綿延的黑暗,突然幻化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好像沸騰的瀝青一般粘稠,漩渦瞬間産生恐怖的吸力,像黑洞一樣将她狠狠向下拽。

「啊!」木樨掙紮了一下,仿佛彗星一般墜下去。

「木樨!」笙簫默猛然轉身,見她掉下去,本能伸手去抓住他,兩個人都從半空中跌下去。

雖然從半空落下,兩人還是憑借修為穩穩的落地。

周圍是遮天蔽日的高大喬木,在夜色中紮煞起連片陰霾,猶如鬼魅。

是幻術?!

笙簫默瞬間感知到周圍的恐怖力量:「又是他們!」

随即手中出現銀簫,青白色的光暈頓時照亮了四周。他擡頭看看頭頂那一片深不可見的黑暗,怒道:「什麽妖魔鬼怪,滾出來!」

聽罷此言,木樨也握住素阿劍,與笙簫默背對背站立。

素阿劍突然迸發一股強烈的劍氣将她彈開,還未等她回神,素阿劍猛的飛到半空中,劇烈的震動起來,嗡嗡作響。

幾乎同時,在她頭頂上,慢慢顯現出一個巨大的圓形妖陣,閃着耀眼的藍色光芒。妖陣中央向周圍輻射着無數曲折的細線一般的光芒,妖陣最外環,均勻分散站着十五個黑衣身影。

「儒尊,我等在此恭候很久了……」其中一個聲音陰森空靈,仿佛來自地獄。

妖陣藍光迸射,突然如同摩天輪倒塌一般向他們呼嘯着蓋下來。

笙簫默皺眉,手中的銀簫青光大作,形成一個同樣巨大的青色圓盤,緩緩升起來,迎着妖陣撞去。

妖陣很快與青光相觸到一起,結合處冒起滔天的火光,發出高樓爆破般的轟隆聲響。妖陣下墜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然而青光還是一點點被藍色的□□吸收吞沒。

妖陣緩緩朝着兩人壓下來。

笙簫默緊緊皺眉,忽然凝氣,一掌将木樨打出陣下。

「走!」

「啊!」木樨頓時翻滾着飛出三五丈外。

待她掙紮爬起來,看見笙簫默已經被妖陣壓住,跪在地上。幽藍色的妖陣死死壓在他的背上,像一個大罩子,容不得他半分掙紮。與他後背接觸的陣眼,似高壓電短路一般,騰起耀眼的電光,發出刺耳的聲響,如刀割玻璃一般戳穿她的耳膜。

十五個黑色身影站在妖陣最外環,身體冒着同樣的藍色光芒,仿佛在守陣。

「師父!」木樨發瘋一般沖過去,聚氣全力朝其中一個黑衣人推出一掌火冥決。

一條火龍噴湧出來,卻剛碰到黑衣人的身體,就迅速被妖陣吸收。

陰冷空靈的聲音不屑的哼了一聲:「這可是為你師父量身打造的,你這種水平,還是省省吧。」。

木樨如遭當頭一棒!

笙簫默是何種修為,居然被這個妖陣壓制到半分反抗都不能。可她救不了他,面對這未知的恐怖力量,一百個她都不是對手,她只能眼睜睜看着。

他努力用銀簫撐住地面,想要起身,因為痛苦眉頭已經擰成一個結,嘴角流着血。木樨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看到他的嘴型,他在說,快逃。

快逃……

她要怎麽逃!!!

在崂山她連目睹青瑤師姐被困在七殺陷阱都做不到袖手旁觀,她怎麽可能丢下他?!

她的心都要被絞碎了。

不……不……

木樨突然淩空飛起,雙眼如噴火,催動全身真氣,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朝着那個黑衣人擊出一掌!

只見她腰間的玉淩珏射出一道光芒,連接到她脖子上前的七千年楠木挂,再連接到她的手心,形成一個光亮的三角。

靈臺突然一陣清明。

水生木……木生火……

只覺手心一陣劇痛,一道青色的火焰從她的手心噴射出來,瞬間将其中一個黑衣人點燃,只聽一聲慘叫,黑衣人猝然滾下妖陣,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兒就完全消失。雖然青焰被妖陣吸收了大部分,可沾到黑衣人身上的那一點,足夠将他化為灰燼了。

一個黑衣人倒地,妖陣開始微微傾斜。

木樨一陣驚訝,顧不得手心劇痛,忙将掌心對準下一個人。「噗——」,又是一道青色的火焰。随着第二個黑衣人滾下妖陣,她手心的青色火焰慢慢消失。

她畢竟修為太淺,根本駕馭不了這股青焰太久。

然而,這兩下已經足夠,妖陣繼續傾斜,翹起一個角度。

「師父!」她飛一般沖到妖陣下,抓住他的胳膊,奮力向外奔逃。

「白費力氣!」領頭的黑衣人突然飛離妖陣,手掌推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金光猶如一杆長矛向淩空而逃的二人飛速刺來。

就在這道金光差點追到木樨身後時,笙簫默突然抱住她,在空中快速轉身,金光一下子刺入他的後背。

他将她死死護在懷裏……木樨甚至聽見利器沒入血肉的脆響,眼淚瞬間噴湧而出。

他說過,以後任何時候,都不許沖在師父前面。

這次,他做到了。

感覺右肩有一團熱熱的東西流下來,流進了衣領中。他的頭輕輕歪在她的肩頭,手還保持抱住她的姿勢,再不動了。

「師父!!!」她絕望的驚叫。

就在這時,笙簫默全身突然紫光大震,如同千萬根觸須飛舞着彈射到妖陣上,原本幽藍色的妖陣霎時變成血紅,發出刺眼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手被這紫色的觸須一般的光芒煞到,如抽搐一般疼痛。

素阿劍在空中劇烈作響,通體同時閃爍着紫光。

「就是他。」黑衣人語氣邪氣而欣然。

血紅的妖陣如折扇一樣緩緩收起來。

與此同時,素阿劍停止了震動,快速飛回她的手中。

笙簫默身上的紫光慢慢熄滅。

十三個人緩緩陸續落地,站在她面前,連臉都埋沒在黑色面罩中,只露出一雙雙冷厲的眼睛,猶如修羅。

「撤。」最中間的黑衣人并不回答,只是揮手示意,十三個身影漸漸消失。

密林又恢複了死亡般的平靜,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铛」,木樨整個人一松,素阿劍掉在了地上。

趕緊把笙簫默抱在懷中,努力喚醒他:「師父,你醒醒啊!」、

任她如何呼喚如何搖晃,他只是雙眼緊閉,沒任何反應,嘴角血跡未幹,全身仿佛一瞬間冷下去。

他明明是永遠那麽暖的人……

木樨整個人已然崩潰,再顧不得什麽,只是一聲聲哭喊:「笙簫默!笙簫默!你醒一醒啊!」他不是長留儒尊嗎?怎麽會這麽容易挂掉?怎麽能這麽容易被擊敗?

她又氣又痛,使勁兒捶打他的身體:「你怎麽這麽菜啊……你逞什麽能啊你……」

你逞什麽能啊……

我只有你一個人啊……

懷中人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木樨仿佛跌入深淵,緊緊抱着他冰冷的身體,埋在他胸口絕望大哭。

四周安靜如死地,只有一輪冷月高懸,漠然看着這個黑暗的世界,亘古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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