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夢想（五）

暑假，轉眼間就到來了。話雖如此，天羽因為期末考試挂科太多，暑假的第一周必須參加校內的補課，她需要同時兼顧補課和吹奏部的練習，天地最近一次見到她，她整個人都像是壽命走到盡頭的螢火蟲一樣。

“天地學長？”

“啊，鍋島同學在這裏兼職嗎？”

“嗯，選拔賽落選了，我想找點事情做，就來做暑期兼職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學長。”

天地原本準備去西餅店買點心，卻在路過花店時，陰差陽錯就走了進來。

“天地學長是要給誰送花呢？”

“朋友。”

“男生還是女生？”

“女生。”

“天羽學姐嗎？”

“咦，很好猜嗎？是的，她最近都在忙着補課和練習，我多少也想給她加油助威。”

小個子的鍋島的臉上露出了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天地學長，喜歡天羽學姐嗎？”

“為什麽這麽問？”

“天地學長經常跑來吹奏部等天羽學姐，而且水島學姐說，如果天羽學姐太忙了，天地學長還會幫她保養樂器。如果不是出于喜歡，我想是做不到的。”

連鍋島都看出來的事情，為什麽學姐……

天地剛剛想這樣認為時，觀纜車上的一幕在腦海裏閃現：天羽仿佛燃燒的耳朵，躲閃着的眼眸，還有她顫抖的嘴唇。

啊對啊，我怎麽都快忘記了。至少在那個時候，學姐知道。

“嗯，我喜歡螢學姐。”

他坦率地承認了。

“果然是這樣。那個，等下可以打擾你一下嗎？我有些話想說！”

天地也發現了，眼前的女孩子喜歡自己這件事情，在學校裏自己本來也很受歡迎，但是那種受歡迎，是指大家都會喜歡的乖巧的小男孩的喜歡，并不是戀愛的感情。

“可以啊，鍋島同學。”

鍋島應該也是因為自己外在的形象，才會對自己産生戀愛感情。雖然很高興，但是這可不行。

“請問這位客人想要買什麽花呢？”

“啊！真咲先生！”鍋島慌慌張張地讓出位置，“對不起，我光顧着聊天了！”

“沒事，鍋島你也才剛來這裏，這邊就交給我吧。”

“好、好的！”

蟬鳴聲吵得天羽看不進試題，只要通過這場考試，補課就結束了。

“已經高三了，如果拿不到全國大賽優勝，天羽同學的升學就只能依靠一般入學考試了，老師希望你還是稍微認真一點。之前的模拟考試，分數也很糟糕吧。”

“對不起。”

名義上是所有挂科的同學一起參加的補課，但其他同學都通過了前兩天的補考，只有天羽沒有，所以她才會待在教室裏，在若王子老師的監督下，進行一對一的二次補考。

“你的夥伴們在外面等你呢，加油，天羽同學。”

天羽擡起頭，瞄了一眼窗外，除了海野和水島之外，小號組的其他成員也都擠在窗前，焦急地等待着她的考試結果。

話是這麽說，這些東西到底都是什麽意思，完全看不懂！

天羽頹廢極了，明明是複習過的東西，為什麽想不起來。

“天羽這幾天是怎麽學習的？老師單純有點好奇。”

“把課本放在琴架上用架子夾住，然後一邊用手指模拟吹小號的感覺一邊背書。”

“那你是不是只要把動作做出來，就能想起背過的內容了呢？沒關系，現在這個教室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手的動作幅度大一點也不會影響到別人。”

對此，天羽有些将信将疑，她回憶了一下練習的曲子的旋律，将手指放到身前，模拟着動作，奇跡般的，那些複習過的內容，回到了腦海裏。

她終于開始寫卷子了。

（*其實就是一種聯想式的背書技巧，一邊做廣播體操一邊背書的話，只要做廣播體操，背過的內容也會想起來。）

“小螢火！起床了！再不起床前田老師就要生氣了！”

“嗚哇！”

天羽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看見海野着急的臉時才想起來，他們現在正在合宿中。

為了應對地區賽，白鳥老師和前田老師提議，讓學生們在學校裏進行為期一周的集訓。早上是分小組和個人的練習，到了下午就是沒完沒了的合奏，晚上則是在學校附近的民宿裏過夜，這部分的錢直接從吹奏部的經費裏面出，實在是幫了大忙。

“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啦！我馬上就好！小密呢？”

“她已經在吃早飯了！”

“真是薄情的女人！”

天羽一邊喊着，一邊手忙腳亂地換上前一晚丢在椅背上的集訓用的制服，最後沖進洗漱室刷牙洗臉。

“對了，小螢火和天地君的關系，怎麽樣了？”

“我和翔太君的關系？和平常一樣？”

“啊，原來他沒說啊。”

天羽不明所以地将牙刷含在口中，歪着頭看向旁邊的海野。

“發生了什麽嗎？”

“鍋島，就是你們組那個一年級的女孩子，向他告白了。”

告白。

天羽的胸口湧現出一些自己從未有過的情感，她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麽，

“這樣啊，你怎麽知道的。”

“我前幾天去花店，本來是想給打工的地方買點裝飾用的花束，結果鍋島在那邊打工，一不小心就聽到了，哈……”

海野尴尬地看向左上方。

“這樣，那翔太君是怎麽回複的？”

那種焦躁的情感堆積在胸口，讓天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她只能暫時地封住了自己的思想。

“唔，這話由我來轉達不太好。”

“小光。”

天羽的語氣裏沒有什麽波動，她只是平靜的念出了海野的名字。

海野看着她，模仿着記憶裏天地的語氣，複述了一遍他當時的回答：“‘謝謝你喜歡我，請讓我考慮一下，地區賽結束之後，我會給你回答。’我、我相信天地君并不喜歡鍋島。”

“嗯。我知道。”

天羽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就像是在說“等下我們去吃雞蛋燒吧”一樣。

海野的眼裏閃爍着擔憂的情緒，但她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和天羽一樣加快了刷牙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