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莉莉絲一行人趕往海登堡的時候，兩塊大陸間的戰争終于爆發了。

瑞斯森林的精靈們一路急行軍趕往灰風峽，關塔那聯邦的大軍源源不斷朝西輸送而去，連一向置身事外的曼登平原，都不再袖手旁觀。作為戰場的提弗聯邦，更是狼煙熊熊而起。

可想而知，能夠居中将這些勢力聯合起來的人，只有亞歷克斯。

再見到那家夥時，他依舊是那副優雅的模樣。銀發如水般洩地，修長的右手輕執酒杯，剔透的紅酒仿若一塊上好的寶石。

“好久不見了。”亞歷克斯微微一笑。

好像我們每次見面你都會說這句話啊，莉莉絲腹诽。

亞歷克斯明顯是很忙碌的樣子，帶着羅伊去房間裏嘀咕了一陣後，就不見了讓人影。莉莉絲就坐在大廳裏和諾菲勒閑聊。

這位熱衷于給亞歷克斯做媒的血族親王還是老樣子，一見到莉莉絲就舊話重提：“莉莉絲小姐，您是來看亞歷克斯大人吧。我就知道，您對亞歷克斯大人……”

“打住，打住。”莉莉絲連忙用手勢制止諾菲勒繼續說下去，她決定轉移話題，“話說，我們在瑞斯森林見到精靈女王格萊斯了。”

第一次聽到格萊斯的名字時，莉莉絲還覺得耳熟。仔細一想，這不是亞歷克斯的相親對象之一嘛。

“哦？”諾菲勒顯得興趣缺缺，他忍不住向莉莉絲抱怨道，“亞歷克斯大人對格萊斯的态度一般，假如您不願意和亞歷克斯大人在一起，他說不定就要孤獨一生了。”

莉莉絲滿頭黑線：“就算我想和亞歷克斯在一起，他也不喜歡我啊。”

“他都已經向您表白過了。”

“那是開玩笑的。”

“開玩笑？”諾菲勒的笑容很微妙，“您真的這麽認為？”

“難，難道不是嗎？”莉莉絲莫名地有些緊張。

諾菲勒盯着莉莉絲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神情不似作僞，不由嘆了口氣：“亞歷克斯大人可真是有點……可憐啊……”

最後兩個字微不可聞，莉莉絲一時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諾菲勒難得地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而是談起了灰風峽的局勢。

據他說，雙方一直處于僵持的局面。教廷雖然人多勢衆，卻士氣低迷。教皇親上戰場，但也不去前線。

更重要的是，教廷的高階勢力一下子少了大半，五位樞機主教全部沒有參戰。只有三位傳奇級的聖騎士團團長在前線指揮。

聞言，莉莉絲不由心裏一個咯噔。羅伊告訴過她彌爾頓在圖謀些什麽，身處教皇這個位置。凝聚願力根本就是輕而易舉，但假若彌爾頓還想要更多呢？想讓自己觸摸人神界限的速度更快呢？

在這麽重大的戰争面前，五位樞機主教卻齊齊失蹤。雖然不排除他們是在暗中實施什麽計劃，但莉莉絲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已經被彌爾頓吞噬到靈魂裏了。

亞歷克斯到底折騰出個什麽樣的瘋子啊，雖然都說本世界的土著是不可能成神的，但彌爾頓這麽有恃無恐，莉莉絲總覺得不妥。

值得慶幸的是，目前的幾場交鋒都發生在灰風峽周圍。提弗聯邦的軍隊一直将光明聯軍抗拒在關隘之外。拉鋸戰也好，至少被戰火波及的地方會少一點。就是坑苦了灰風峽附近的百姓。

“亞歷克斯大人為了這些事，連續忙碌了好幾個月。”諾菲勒的神情很是不滿，“氣色也變差了，心情似乎也不好。”

這種老媽子的濃濃即視感……

莉莉絲還要做安慰狀：“沒事，你看亞歷克斯皮膚還挺好的。”

“噗嗤。”躺在莉莉絲口袋裏的石頭噴笑出聲。

“誰？”諾菲勒一下子警惕地站了起來。

莉莉絲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把石頭的事告訴諾菲勒。于是她掏出一團灰不溜秋的東西：“介紹一下，這是……”

“我是她兒子，叫石頭。”石頭的聲音聽起來乖巧極了。

“什麽？！”諾菲勒頓時驚呆了，他兩眼發直地瞪着莉莉絲，“你你你，你的兒子？和亞歷克斯大人的孩子？”

卧槽你的腦回路到底偏到哪裏去了？我一個百分百純種人類，怎麽可能會生出一顆石頭。而且就算要生，也是和羅伊生好吧。

“你和羅伊的孩子？！”諾菲勒更震驚了，那雙赤色的眼睛中帶着強烈的悲憤，“你竟然背叛亞歷克斯大人！”

撂下這麽一句狗血小言臺詞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只剩下百口莫辯的莉莉絲在風中淩亂。

更杯具的是，等到了晚餐時分，莉莉絲小姐和羅伊生了塊石頭的事已經在古堡裏傳得沸沸揚揚了。

福格斯一臉幸災樂禍：“熊孩子不好帶啊。”

莉莉絲恨不得把那個胡言亂語的小家夥從石頭裏徒手揪出來：“你到底抽什麽風？”

“哼，你管我。”清亮的童音裏傲嬌滿滿。

不去理會外面正在抓狂的女人，小石頭回想着那個黑頭發的男人對自己說過的話。

“到了海登堡，就當衆宣布你是我和莉莉絲的兒子。”

“為什麽？”他想說自己才不是人類可以生出來的孩子呢，但是一看到羅伊那張面癱臉，頓時把話給咽回了肚子裏。

羅伊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說道：“照我的話做，就不把你做成标本，懂了嗎？”

在那道仿佛端詳實驗材料的冰冷目光中，石頭沒骨氣地慫了：“懂，懂了。”

“嗯。”羅伊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樣就沒問題了，自從發現自己也會嫉妒後，羅伊開始正視亞歷克斯這個疑似情敵的家夥。書上怎麽說來着，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你對愛人的所有權，會讓人知難而退。

可是這個“宣布所有權”到底應該怎麽操作呢？他虛心地去請教了多蘿西。

烏鴉先生神秘兮兮地回答：“生米煮成熟飯，要是還有了愛的結晶，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羅伊的思維到底在腦袋裏拐了幾個彎，總之，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連亞歷克斯都知道了這事，還在餐桌上似笑非笑地問莉莉絲：“聽說你和羅伊有了孩子？”

莉莉絲正襟危坐：“不傳謠，不信謠，做守法公民，共建和諧社會。”

“呵……”亞歷克斯回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莉莉絲忽然覺得身周的溫度驟降。錯覺，一定是錯覺。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熊孩子石頭的事，莉莉絲于是問道，：神格的事……”她視線先看向羅伊，再轉到亞歷克斯身上，“你們商量的怎麽樣了？”

“很簡單。”亞歷克斯手心中忽的蓬起兩團螢火，一團濃黯如墨，一團暖似豔陽，“給這個意識換一個寄居的神格就可以了。”

“诶？”難道不是給石頭造一個身體什麽的嗎，這和讀者們期待的不一樣啊。

“這是神明範疇內的事，如果要給他造身體，我這個非神可做不到。”說着這種話，但亞歷克斯的語氣裏可聽不出一點低落和挫敗。

莉莉絲總覺得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折騰小石頭。

果然，氣呼呼的童音響了起來，“我才不要住進光明神的神格裏，黑暗神的也不要！我是混沌神的人，只能待在混沌神的身體裏！”大概是太氣憤了，被莉莉絲放在桌子上的石頭還發出砰砰的跳動聲。

這充滿歧義的抗議是鬧哪樣……

莉莉絲還有些疑惑：“不是說把小石頭剝離出來，會損傷到神格嗎？”

“這不能算是剝離，如果要用簡單的話來形容，可以說是神格間的互相彌補。”亞歷克斯解釋，“發生在神格間的行為，可以保持它們的完整性。”

雖然懵懵懂懂，但既然羅伊沒有反對，應該就沒差了。

莉莉絲好言安慰小石頭：“就是搬家啦，等我成了神，就造一個新的身體出來給你。”

“不要！”欺軟怕硬的石頭君氣焰嚣張，“我不要搬家！”他停了停，大聲喊道，“你欺負我，媽媽！”

“阿噗！”

莉莉絲剛放進嘴裏的一口面包全噴了出來，桌子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和被噎住的悶哼。

小石頭再接再厲，脆生生地沖着羅伊喊：“爸爸你看，媽媽她欺負我！”

完了，這下未婚先孕的名頭算是坐實了。

再看看喜當爹的羅伊，莉莉絲本來以為頗為讨厭小孩子的他會黑臉。沒想到他唇角勾起淺淺一抹弧度：“嗯，乖。”

我勒個去，莉莉絲徹底傻眼。

“啊拉，你不是說這是謠言嗎？莉莉絲。”一直沉默的亞歷克斯施施然開腔，雖然他臉上挂着笑，但莉莉絲卻不由自主地雙腿發軟。

“從遺傳學上來說，這個肯定是謠言啊。”莉莉絲弱弱地解釋。

“但是魔法可以讓不可能變成現實。”羅伊長身而起，一把摟住莉莉絲的肩膀，語聲铿锵有力，“祝福我們吧，亞歷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