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番外1: 與君相和

木樨一臉喪氣地盯着面前的銅鏡,看着舞青蘿把一個淡雅的珠翠銀紗發冠戴在她的發髻上,用簪子小心固定住。

「青蘿,這個發冠好重,我一定要戴這個東西嗎?」她揉着脖子皺眉道。

「這個絞銀雲紗冠已經是最輕的了,」舞青蘿無奈道,「師父和尊上他們的都是雕花镂空金冠,比你的重多了,你就忍耐一下吧……」

「可我脖子都要斷了……」木樨哀嚎,這真的不會得頸椎病麽?

「今天可是仙劍大會,是長留最正式的場合,三尊和你一樣,穿戴的規格和樣式都是有要求的,」舞青蘿把一件橙色繡着金紋的無比精致的及地長裙拿到她面前,「不僅發冠,外袍也是同樣。」

木樨都要哭了,這件衣服一看就知道穿着肯定非常難受以及非常不方便……

古人真的好麻煩啊。

舞青蘿不由分說把她套進這件衣服裏,還不忘揶揄道:「師娘啊,您今天可是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正式露面,很多仙派都是來看傳說中的『儒尊夫人』哦,你總不好意思打扮成一個女狒狒去見人吧……」

所以她平日都是女狒狒麽……

木樨翻個白眼,還是認命地作死屍狀,待舞青蘿幫她系上最後一根腰帶,她覺得自己哪裏是去參加神馬仙劍大會,簡直是去參加仙劍大刑。

「如果我待會兒缺氧而死,你們記得把我擡回來……」拖着這一身「沉重」的行頭,木樨臨走前沖舞青蘿幽幽道。

「長留掌門到——三尊到——」

幽若一襲月白色長裙,腰間一片掌門宮羽,刻意端起嚴肅的掌門架子走在最前,白子畫一襲白衣,依然高貴出塵,身後跟着同樣一身華紫、大方單純的花千骨,緊接着是摩嚴與笙簫默,木樨緊緊跟在笙簫默身後,心髒快要跳出來,卻還是勉強憋住一副應景的鼠标墊兒臉。

衆仙家和弟子紛紛起立行禮,以示尊敬,待一行人站定,幽若微微颔首示意,大家這才落座。

木樨覺得自己緊張的要shi了……

這是她第一次處在三尊的位置俯瞰仙劍大會,這是場地的最高點,對七星負極陣上的戰況盡收眼底。

不禁遙想曾經,最初第一次出現在這裏,她還是一個在七星負極陣上努力戰鬥、只求能夠掙得一片容身之地的小透明,那個時候,她絕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這個角度,回看過去。

那句話說的沒錯,曾經再多的絕望和痛苦,只要撐過來,便可微微一笑。

那麽她現在,應該可以小小的、偷偷的微笑一下。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真的勾起嘴唇微笑了一下。雖然只是一小下,她突然就感覺身邊瞬間聚攏了鐳射般的很多道目光。

……不就是……得意忘形了一兩秒鐘而已麽?至于用這種參觀動物園狒狒的目光看她麽?

衆仙家瞬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木樨不知道,自打她回來出現在長留,這仙界的小道就已經捕風捉影的傳出去了。當初長留上仙和徒弟為了在一起,鬧得天翻地覆,差點把六界都搭進去,好不容易才塵埃落定皆大歡喜,如今這長留儒尊居然還是娶的徒弟,這長留仙山最近是風水不好麽?居然被師徒逆倫的「厄運」給纏上了……

不過,師徒逆倫也就罷了,反正有了一對在先,再出現一對也算不得稀奇。只是花千骨畢竟是妖神,與這長留上仙倒也般配,可這個叫木樨的丫頭又是什麽來頭?聽說她一不是某派嫡系,二沒有顯赫家世,三嘛……雖然長得還算對得起觀衆,但絕對沒到禍國殃民能讓人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地步,居然這麽就拐走了長留儒尊,實在讓人費解。要知道,笙簫默可一直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生性逍遙不願為任何人事所牽累的人,比絕情禁欲的長留上仙怕是更難攻破,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長留之外的各路人馬心裏滾過千般疑問,可是也沒有更多信息可以知曉。大家雖然喝茶的喝茶,觀戰的觀戰,眼神倒是都沒閑着,時不時往這邊瞟,都等着看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然而木樨并不知道這些人的一肚子賊心眼兒,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這件與刑具差不多的「行頭」上。這件衣服實在太難受了,勒得她呼吸都有點困難。

笙簫默本來習慣性地搖着扇子觀戰,并沒有太注意周圍人的反應。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身邊人的異常,側頭看了看她,他不動聲色道:「小西,你怎麽了?」

木樨身體沒動,也沒回看她,甚至連側身都沒有,像一座木雕,只是嘴裏機械般地飄出幾個字:「我快要窒息了……」

笙簫默遲疑片刻,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咳咳,」一直繃着臉的摩嚴很快發現了自家師弟的「不檢點」行徑,趕忙咳嗽了兩聲以示警戒。

下面的動靜瞬間變大了。

居然當衆做如此親密的舉動,真是……大逆不道……

感覺到她手心滿是汗,笙簫默心裏無奈搖搖頭,哪兒來這麽大壓力啊……

「坐在這裏很難受麽?」他傾身問道。

木樨微微低垂目光,稍稍偏頭看了他一眼,老實道:「覺得這一身……好別扭……」

他安慰道:「不舒服咱們就回去。」

「那怎麽行?」她搖搖頭,還是要顧大局,「我還能堅持一會兒,反正上午很快就結束了……」

笙簫默「噗嗤」笑出來,「你再堅持我真怕你倒在這兒了……」索性抓住她的手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幹脆道:「跟我走。」

「師父你幹什麽——」木樨被他強行拽起來,眼裏驚恐不已,「還沒結束呢……」

笙簫默根本不理她,當着睽睽衆目把她從尊位上拖走了。

衆仙已瞎。

摩嚴狠狠喝一口茶,卻把自己嗆得直咳嗽。

誰知兩人前腳剛走,幽若後腳就坐不住了,眼珠子賊溜溜轉了兩轉,她快速道:「失陪下,我去更衣,」起身跟着跑出去。

「幽若掌門,你又幹什麽去?」摩嚴趕緊欲制止,師弟夫婦跑太快他都沒來得及反應,居然連長留掌門也要撤,這麽多仙家可都看着呢……

見幽若離開,花千骨更是坐不住了,趕緊跟自家師父請示:「師父,我也要去更衣……」

「……去吧……」表情一直平靜無波的長留上仙破天荒沒有阻攔,只是嘴角微翹,意味深長地囑咐了一句:「不要迷路了。」

「師父放心。」花千骨興奮地起身,轉眼也沒影了。

摩嚴都傻了,這一個一個都溜了,到底是幹什麽!要幹什麽!

都來砸場子麽?

「師弟,這仙劍大會比賽還沒結束,他們一個一個到底去做什麽啊?」

白子畫并沒有看摩嚴,而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七星負極陣上的戰況,語氣卻平和:「師兄,木樨剛回來,給師弟他們留一些空間吧。」

摩嚴一時語塞,笙簫默那些年的境遇他最清楚,說起來他曾經也有錯,于是心裏軟了一些。

「可幽若和你那個好徒兒又是做什麽?」結伴更衣?騙鬼呢。

「她們啊……」白子畫端起茶杯,緩緩呷一口,「別處的熱鬧……可比這裏好看多了……」

別處的熱鬧?

摩嚴一副懵逼的表情,表示完全沒有聽懂白子畫到底在說什麽。

碧空如洗,長劍如虹,劍上兩人皆是一身華服,淩空飛過平靜的長留海面。

「師父,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木樨與笙簫默共乘純鈞劍,她的手被他牢牢握住。

笙簫默一副得意又神秘的表情:「別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們在海面上飛了沒一會兒,忽然眼前出現一座巨大的島嶼,島嶼正對着他們的這面矗立着高崖峭壁,遮住了視線。

笙簫默帶她逐漸靠近這一處絕壁。純鈞劍慢慢升高,即将升到山崖頂上,他突然一只手将她摟進懷中,另一只手順勢擡袖子遮住了她的眼。

「怎麽了?」木樨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搞的不知所措,卻被他緊緊箍在懷中掙紮不得。他的衣袖遮住她,她看不到四周,只能看到他望着她的眼,那目光如此深情,溫柔如玉指,在她的心弦上撥出層層漣漪。

兩個人慢慢落在山崖之頂。笙簫默望着她淺淺一笑,松開她,慢慢放下衣袖。

木樨整個人完全呆住。

山崖的那一面俯瞰下去,是怎樣一大片爛漫到奢華的玉桂花林啊!

白色的花蕊在枝頭層層綻放,絢爛缤紛,高潔不阿,如起伏交織的浪花,如琳琅剔透的玉器,十裏玉桂樹開到荼蘼,猶如冰天雪地裏的一卷工筆畫軸,豪氣地鋪向天際。

清雅的芬芳漸漸沁入嗅覺,這熟悉又溫情的味道讓她的心頭一瞬間回溯,曾經的心動、遲疑、勇氣、承諾……

在這永恒般的令人安心的芳香中,那些企盼,終于悄然達成。

出神地看着這繁花盛景,好一陣,木樨才漸漸回神,眼裏是巨大的欣喜,還有喜到極致的微微感傷。

笙簫默微笑着問她:「喜歡麽?」

她誠實地點點頭:「好喜歡……」簡直喜歡的要瘋了!

「那就好,」他滿意地笑。

她好奇:「師父是怎麽發現這裏的?」

他忽然輕輕撫上她的臉,語氣卻溫柔:「這些,都是我種的。」

他種的?!

木樨怔得說不出話來。

笙簫默調開目光,側過去一臉欣慰地俯瞰這一片花海:「你不在的時候,每當太過想念,我就會種下幾棵,想着若你有一天回來,看到這些,會是什麽表情……」

這一片樹林,沒有千株也有幾百株,在她缺席的那些年,他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到底怎樣的傷心過,她完全無法想象。

「師父……」木樨緊緊抱着他,把頭埋在他胸口,眼淚在眼眶打轉。

他悵然地笑着,想起那年花朝時節,祈願樹下,曾經許過的分離與重逢……

「我不會走了……」她慢慢擡起頭,深深望着他,一字一頓,「再不會留你一個人……」

他捏住她的下巴,唇齒溫柔相纏。舌頭探入彼此的齒間,他們願嘗盡,這一世芬芳。

「快看快看,親了親了!」不遠處的大樹亭亭如蓋,幽若藏在繁枝茂葉間,興奮地小聲道。

「想不到小師叔也有這麽深情的時候……」花千骨與她并排藏着,見此美景不禁竊笑。

幽若看的有滋有味,得逞般炫耀道:「怎麽樣骨頭師父?沒白來吧?」

「幽若,想不到你也學壞了……」花千骨笑她。

「切,骨頭師父你還不是跟來了?」幽若無語,骨頭師父你裝什麽不懂。

遠處一對璧人依然忘情擁吻,并沒有發現他們。幽若實在豔羨的緊,忍不住嘆口氣:「……我想我家月了……」

看她那一副又饞又無奈的表情,花千骨嘿嘿揶揄道:「你還沒把小月推倒呢?」

「哼,說得好像骨頭師父你把尊上推倒了似的……」幽若立刻反唇相譏。

花千骨瞬間悶回去了……

哎,情路漫漫,說多了都是淚……

兩人皆是一副「難姐難妹」的表情。

幽若支着下巴道:「诶,骨頭師父,你說木樨前輩把儒尊推倒了嗎?」

「我覺得應該推倒了……」花千骨撇撇嘴,小師叔又不是師父,他可不是吃素的,他倆指不定誰推誰呢。

「真的麽?你怎麽知道?」幽若瞬間興奮。

花千骨突然捂嘴湊到幽若耳邊,小聲道:「你可知道木樨她回來的時候,可是和小師叔在銷魂殿三天三夜都沒出來呢……」

「三天三夜」四個字被她咬的尤其重。

幽若吃了一驚,忽然反應過來:「啊!你說他們是在……」瞬間滿臉紅的滴血,「骨頭師父,你、你親眼看見了?」

花千骨搖搖頭,表情有些沮喪:「沒啊,銷魂殿裏面還設了一層結界,十分厲害,我什麽都沒看見……」

「那你怎麽知道?」

「你想啊,小師叔幹嗎設了那麽厲害的結界,難道在裏面看月亮數星星不成?」花千骨對自己的「推理」十分自信,下一秒卻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好啊,」幽若恍然,「骨頭師父你居然用觀微偷窺銷魂殿!我要去告訴儒尊……」

她剛作勢要去,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不對啊,骨頭師父,銷魂殿外面一層結界哪裏是你的法力能突破的?」她瞬間倒抽一口冷氣,「難道是尊……」

「噓——」花千骨一把捂住她的嘴。

幽若拼命撥開她的手,恨不得跳起來抗議:「骨頭師父你們太壞了,居然都不叫上我!」

以後還能不能在絕情殿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花千骨故作高深道:「叫你幹嘛?你又沒成親,湊什麽熱鬧……」

「我要去告訴儒尊,你和尊上一起偷窺他……」幽若氣鼓鼓道,卻突然腳下一滑,「啊!——」

「誰!」笙簫默瞬間警覺,側身追着這聲音一掌打過去。

不遠處的大樹震了震,落下一堆枝葉,附帶兩只苦哈哈的活物。

「啊!」木樨已吓傻。

這下子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小師叔我錯了!我這就走……啊啊啊不關我的事……都是幽若的主意啊……」

「……骨頭師父你居然出賣我……啊啊啊啊啊儒尊我錯了……骨頭師父……你等等我啊……儒尊,那天他們都在偷看你們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送上一點有趣的小甜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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