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絕情池水
木樨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蓋着被子躺在榻上。天已經大亮了。
诶,她記得明明是笙簫默睡在榻上的。她後來困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怎麽又調過來了?
她慢慢坐起來,這一覺睡的很香甜,感覺似乎又滿血複活了。
門被推開,笙簫默端了一點吃的進來,看她坐着,略有些驚訝,轉而又笑了:「醒啦?來吃點東西吧。」
木樨撓撓頭:「我記得我昨天明明趴在桌子上……」
「好啦,」笙簫默拿扇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吃點東西準備下,咱們出去逛逛。」
诶??
小城的街道倒是很熱鬧。
之前到底帶了任務出來,逛得沒那麽自由,現在既然笙簫默和她一起逛,她可以慢慢玩。
一個賣面人的小攤子,鶴發老者雙手靈巧,捏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面人。抱鯉魚的胖娃,彈琵琶的舞女,托着壽桃的福星……木樨叼着糖葫蘆,在一旁看呆了。
面塑是在現代幾乎已經絕跡的手藝,木樨對這種惟妙惟肖的塑形藝術一直情有獨鐘。就算不買,就在這兒看着他鬼斧神工的手法,也是一大享受。
「喜歡就買一個呗。」笙簫默搖着扇子,看她在面人攤旁邊站了半天,好奇的建議道。
木樨搖搖頭:「我不買,我就是想看看。」
笙簫默好笑,這有什麽可看的啊?
面塑老者很快捏好了一個,遞給她:「姑娘看看這個呢?」
木樨接過來看看,這個發髻……這個衣服……還有手裏拿着糖葫蘆……
嘿!這不是她自己嗎?
「師父,你看你看,真神了!」木樨驚喜的不得了,趕緊獻寶似的拿給笙簫默看。
笙簫默拿過來,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小人兒,不禁戲谑道:「你別說,這個癡傻的表情,還真挺像你的!」
癡、傻?!!!
他居然說她這個表情是癡傻?!
然而笙簫默并沒有得意太久,面塑老人很快又捏了一個小人遞給她,穿着青色的小衫,搖着小扇子,那副不羁又有點賤兮兮的表情同樣神似。
「哈哈哈哈,現世報,看這個小表情,簡直絕了!」木樨把這個酷似笙簫默的小人兒放到他眼前晃,「師父原來你這麽萌!」,笑的前仰後合。
笙簫默拿眼睛瞪她。
萌是什麽鬼?
木樨趕緊付錢買了這兩個面人,邊看邊傻樂,像舉着兩個小火炬一樣走在前面。
絕對是一輩子的黑歷史!
「去這個茶館歇一下,為師要吃點心。」路過一家小茶館,笙簫默便站住不走了。
「師父,你這就餓了?」木樨一副「師父你真的是神仙嗎」的疑問表情。
兩個人還是進去,找了偏側的位子落了座,要了一堆各種各樣的糕點。
「師父,你這麽喜歡吃點心啊?」看着笙簫默風卷殘雲吃了好幾塊,木樨有點驚訝。
笙簫默瞥她一眼:「我消耗了那麽多內力,還不得多吃點心補一補。」
騙傻子呢,內力是靠吃飯補的嗎?那長留應該住滿了豬才對。
「你嘗嘗這個桂花糕,很不錯的。」笙簫默開心的推薦。
木樨把茶努力咽下去,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甜甜糯糯的,還有桂花的餘香。
倒是真不錯。
木樨忽然覺得心裏特別的幸福。
現代科學說,吃甜食,甜味會刺激大腦皮層分泌多巴胺,所以會覺得幸福吧?
突然「轟」的一聲,對面的桌子被掀掉,兩路不知道是什麽身份的人,起身彼此亮了武器。
笙簫默見狀正色道:「吃了快走!」凡間的恩怨他才不插手呢,但也不想被誤傷。
對面已經打起來,噼裏啪啦跟樂器店似的。
木樨把桂花糕塞進嘴裏,還沒咽下去,忽然對面一道劍光淩厲的閃過來。
「走!」笙簫默一把抓起她就往外跳。
「我的面人……」木樨趕緊伸手搶桌上的面人,結果剛抓到面人,那道劍光已經飛到了眼前。笙簫默只得回身拿扇子擋過去,這邊木樨卻連人帶着手裏的東西一齊摔出去。
「啊呀!」木樨四仰八叉摔在了外面,手裏還舉着面人。
笙簫默趕緊過來把她扶起來:「摔到沒有?」
木樨搖搖頭,揉一揉手肘。她沮喪的舉起手中的兩個面人,因為剛才那一下,「笙簫默」的頭和「木樨」的胳膊都掉了。她沒吭聲,只是默默跪在地上把「頭」和「胳膊」都撿起來。
笙簫默突然有點火了,怒道:「這小玩意重要還是你自己重要啊?」難道她不知道剛才多危險,被那道劍氣打到又受傷怎麽辦?她本來傷就沒好全,為了個小玩具居然又把自己置于險境。
木樨看了看手裏的「殘肢」,皺了皺眉,忽然眼裏怒火中燒。她「蹭」地站起來,喚出素阿劍,朝裏面打的火熱朝天的兩隊人一劍狠狠揮去,只見一道白光劈過去,兩隊人嘩啦全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笙簫默怔住。
木樨收了劍,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郁郁道:「師父,回去吧。」
客棧房間裏,木樨借着燭光,用一點米糊小心的修補這兩個面人。
笙簫默坐在她身邊,面無表情地看她把「笙簫默的頭」輕輕粘回「身子」上,然後用小竹簽仔細地修飾接縫處的裂痕。
兩人就這麽無聲地對坐了一會兒,笙簫默終于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為了個小玩意就不管不顧,你有多少運氣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木樨不答話,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沒聽見一樣,繼續把「木樨的胳膊」粘回面人身上。
看她好像賭氣一般,笙簫默也有點生氣,再不說話,開門出去。
木樨終于修好了兩個面人,看着「木樨」癡傻的叼着糖葫蘆,「笙簫默」恣肆的搖着小扇子,忽然苦笑了一下。
笙簫默說得對,不過是兩個面人而已,她為什麽要去搶呢?
可是那股無名火根本摁都摁不住。
看到這兩個面人被摔壞,就好像看到自己特別寶貝的東西忽然被熊孩子弄壞了一樣,除了劈死對方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可笙簫默,怎麽會理解這種心情呢?
木樨搖搖頭,拿幹淨的布小心把它們包好,放了起來。
兩個人似乎都沒了玩的興致,直接趕回了長留。
長留大殿上,出去歷練歸來的新晉弟子跪在三尊面前,花千骨自然是首功,太白一戰她用神器流光琴努力抵禦了七殺的一大波進攻。摩嚴難得對這次新晉弟子的表現滿意,雖然仍是勉勵為主,但是話裏話外還是掩飾不住的欣慰。
「這次出去的人比較多,為保安全,所有人還需要去三生池水再試煉一次。」摩嚴補充道。
衆人躬身告退,摩嚴忽然道:「木樨,你等一下。」
木樨心裏一驚,只得跪在原地。
待衆人退下,摩嚴道:「聽說你們這一隊在崂山與七殺對戰,有南靈仙域的人出手相救?」
笙簫默搖扇子的手忽然停下。
「南靈仙域?」白子畫不解道。
木樨遲疑了一下,道:「弟子在崂山,确實得到兩個朋友的幫助,但是弟子并不知道他們真實的身份。」
白子畫問摩嚴:「師兄怎麽知道是南靈仙域的人?」
摩嚴道:「青瑤說,他們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子自稱叫少謙,女子叫拂安。那個叫少謙的,坐騎是金睛藍凫,冰法十分了得,還用了冰碎術。不是南靈域主陵陽少謙和他的妹妹陵陽拂安,還會是誰?」
白子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摩嚴繼續追問道:「聽說陵陽拂安和你關系還很近,你怎麽會認識他們的?」
木樨擡起頭,正對上笙簫默的目光,卻看他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木樨模模糊糊想起笙簫默和那個陵陽少謙的對抗,看來,南靈仙域似乎不是一個特別友善的存在。遲疑了一下,她只是簡單道:「弟子歷練途中,正好拂安遇到了小麻煩被弟子撞到,弟子便出手相助了一下,這才結識。」
「只是這樣嗎?南靈仙域的人那麽難相處,他們在崂山救了你們,陵陽少謙還把你送回長留,這是一般結識?」摩嚴根本不信。
木樨趕緊道:「弟子确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少謙兄和拂安都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只是相助我們,沒有做什麽別的事。當時我被千年寒冰打傷,寒毒發作,少謙兄送我只是出于仗義。」
「師兄,」白子畫淡淡道,「陵陽少謙并不是他父親,他出手相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子畫!」摩嚴鄭重道:「南靈仙域實力雄厚,千年來卻和仙界關系都很冷淡,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這條線我覺得要跟一下。若能和我長留為友,對我們可是大有助益。」
木樨心裏咯噔一下,皺了皺眉。
笙簫默不以為意道:「南靈仙尊那個老頑固那麽難纏,就算認識陵陽少謙又能如何?」
「師弟!」摩嚴恨恨道,「木樨是你帶回來吧?所以你其實遇上陵陽少謙了對嗎?」
笙簫默沉吟片刻:「是。」
摩嚴一副埋怨的表情:「那你也沒有抓住機會結識一下?」
木樨看一眼笙簫默,笙簫默卻沒看她,只是搖着扇子面無表情道:「我可沒興趣認識他。」
「你!」摩嚴頓時被他噎住。
白子畫淡淡道:「師兄,師弟,你們別争了。南靈仙域在仙界的地位舉足輕重,若能與長留為善,自然是最好。若不能,只要不為敵也是好的。欲速則不達,不如順其自然吧。」
摩嚴重重嘆口氣。
木樨默默從長留大殿退下,去了三生池。
衆人已經在陸陸續續試煉完畢,落十一拿着名單站在一旁,過關的和未過關的被分成兩撥。看起來這次試煉結果頗慘,未過關的一邊人數衆多。輕水勉強站穩,表情似乎竭力忍痛;霓漫天依然趾高氣昂;舞青蘿和火夕一臉沮喪,看着她走過來,沖她遠遠做了一個鬼臉。
「木樨,就差你了。」落十一招呼她過來。
木樨低着頭走過去,脫掉鞋子,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下,慢慢下了三生池。
水依然很冷,但沒有疼痛,沒有燒灼,亦如她上一次下三生池。她定了定神,略微松了一口氣,看來三生池水在她身上的延遲效果依舊。
她慢慢走着,努力适應這股寒冷。前面就是絕情池了,她頓了一下,一腳踩進去。
透骨的冰寒順着她的腳底竄上來,仿佛踩在冰中。她難受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皺了皺眉,忽然想起被盤螭的千年寒冰打中的那個晚上,傷口處入骨的冷。
眼前忽然出現他的睡顏,他均勻的呼吸,讓她內心安寧。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為了個小玩意就不管不顧,你有多少運氣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她感覺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木樨緩緩的走出了絕情池,雙腳凍得煞白發青,但并無任何傷痕。
落十一緩緩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順利過關。
一行人回去複命。未過關的弟子在長留大殿跪了三四排,默默聽摩嚴訓話。
過關的弟子站在一旁。她站在花千骨的旁邊,花千骨似乎注意到她在絕情池裏表情異樣,偏頭看她。
木樨卻同時偏頭看她,她知道她的腳已經被絕情池水灼傷。
兩個人仿佛心照不宣般對視了一下,把彼此吓了一跳,又趕緊調開目光。
木樨完全沒聽清摩嚴在說什麽,心髒突然跳的飛快,仿佛有所預感。她只求時間快些過去,讓自己趕緊回去。
摩嚴終于結束了他那冗長的訓話。木樨禦劍一路往銷魂殿趕回去,結果剛下了劍,忽然腳底一股燒灼般的刺痛,如同墨汁滴在水裏一般迅速蔓延開來。疼痛順着她的腳爬上了腳背,又爬上了小腿。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木樨咬着牙趕緊往自己的房間跑,結果卻被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叫住:「你跑這麽快幹嘛?」
木樨默默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調整一個正常的表情,轉身,毫不意外的看到笙簫默站在屋檐下。
「師父,我……我不太舒服,想回去躺一下。」她咬着嘴唇,盡力表現出自然的樣子。
笙簫默走到她面前。
看着他的眼睛,木樨的眼前忽然開始閃回,膝蓋以下似乎劇烈的燃燒起來。
「你看起來臉色好差,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傷還沒好?」
她搖搖頭,轉身就走。忽然他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到底怎麽了?」伸手要搭她的脈門。
她猛的用力甩開了他,因為力氣太大,袖子在空中抖得空氣都震了一下。
笙簫默怔住,手還僵在半空中。
木樨不回頭,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只留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木樨背靠着門,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閉着眼睛,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
小心的脫掉鞋襪,意料之中看到一雙殷紅色的腳。
難怪她摁不住那股無名火,難怪她要賭氣,難怪她在焦慮。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容易。
想起大學時,她和邱毅在一場辯論賽結識,那個時候的邱毅,青澀卻真誠,邏輯清晰,頗有思辨力和氣場。
他曾經在冬天晚上宿舍快要鎖門時,冒着零下十幾度的嚴寒騎行三公裏,為了給她買一碗熱粥;曾經前一天吵的天翻地覆好像馬上就要分手,第二天卻買好早餐在她的宿舍樓下等她。
她曾經以為,這就是理想的男孩子,這就是理想的愛情。
是什麽時候,他們開始疏離?以至于要以那麽驚世駭俗的方式給感情畫上句號?
是他某天忽然摁掉的一個神秘電話?是他毫無征兆的赴了一個臨時的約?還是他避開她回的某條微信?
她竟然這麽粗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與那個世界的人疏離,也不知道何時為這個世界的人動心。
人心本是這世間最難測的,卻在這個世界的三生池水面前無所遁形。
那殷紅色的痕跡,是誠實,也是安心。
這樣多好,她就不用糾結,不用掩藏,也不用撒謊。所有遲鈍的、焦灼的、不可捉摸的,都會明晰。
長留藏書閣,木樨坐在煉藥錄附近,嘩啦嘩啦的翻一堆竹簡,時而發一會兒呆。夕陽西下,透過雕花木窗照進來,在她的身前拉出一條長長的陰影。
「木樨啊,太陽都落山了,你還在用功呢?」藍衣婆婆顫顫巍巍的走過來,站在離她不遠的木架前,慢吞吞地把一些散開的卷軸卷好放整齊。
木樨回神般的搖搖頭,笑了一下站起來:「沒啊,婆婆我幫你。」站起來把散落的竹簡一個個卷好。
「木樨,你是不是有心事?」藍衣婆婆笑的了然又暧昧。
「呃……沒有啊……」木樨略心虛。
藍衣婆婆繼續整理卷軸,笑笑不說話。
木樨咬咬嘴唇,忽然不置可否地問了一句:「婆婆,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三生池水的傷……是不是沒有藥可以醫治啊?」
「三生池水?」藍衣婆婆轉頭看着她,「你被三生池水傷到了?」
木樨趕緊擺手:「沒有沒有……只是我們新晉弟子歷練回來,世尊要求過三生池,好些同門都沒過關,所以好奇而已。」
藍衣婆婆平舒一口氣:「三生池水是三聖殿的聖水,對于有邪念或者是執念太重的人,和劇毒沒什麽區別,而且會在身體上留下疤痕,難以祛除,」看着木樨眼中似乎有一點失落,她轉而道:「不過呢,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即使是三生池水,也并非沒有解藥。」
木樨心中一動,脫口道:「那什麽樣的藥可以解三生池水的傷呢?」
藍衣婆婆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她,淡淡一笑,冷不丁問道:「木樨,你是被絕情池水傷到了?」
「呃……」不是吧?她就問了一句三生池水,藍衣婆婆居然就能猜到這種程度,名偵探柯南也就這個水平吧?吓不吓人啊?
藍衣婆婆似乎并不驚訝:「看你這表情,應該是了。」
木樨一臉挫敗的靠在木架子上,居然連撒謊掩飾一下的心情都沒了。
「婆婆,您……怎麽猜到的?」真是不甘心啊,她臉上就寫着那麽大的「誠實」兩個字?
「你性子不錯,對我這又醜又老的婆子也能友善相待,又是小小年紀幹幹淨淨的小姑娘,想必那貪婪池和銷魂池都和你沒什麽關系,那不就剩下絕情池了麽? 」
诶,好像,有點道理呢。
木樨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裏的竹簡來來回回打開又合上。
藍衣婆婆挨着她坐下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忽然鄭重道:「姑娘,聽婆婆一句勸,趁現在陷得還不深,忘掉吧。」
木樨勾勾唇,把手裏的竹簡輕輕卷緊,真誠道:「喜歡一個人不是容易的事情,忘掉不是更難嗎?」
藍衣婆婆搖搖頭,擡起滿是皺紋的臉,慢慢望向遠方:「孩子,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總讓婆婆想起那位故人。」
「婆婆您說過,她也是一位調香師。」木樨想起那次在藏書閣的石臺采集雨水的時候,藍衣婆婆說過的那個故人。
藍衣婆婆慘然一笑:「是啊,她是一位調香師。那麽美的姑娘,婆婆這一生只見到過她一個。你可知,她為了見她的愛人,受盡了非人的刑罰,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可等她千辛萬苦見到了她的愛人,卻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殺害了,到死她都未曾瞑目。」
木樨感覺心裏一陣收緊:「為什麽?」
「因為,那個人不能允許她出現,那會威脅到他的身份、地位和尊榮。」
「只是這樣?」
藍衣婆婆悲涼的點點頭,轉而對着她道:「孩子,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仙界的人。」
「仙界的人怎麽了?」
「仙界的人,他們修仙太久,已經忘記了凡塵俗世,早就沒有心了。就算此刻有情,真要做選擇的時候,他們随時都可以為了他們的身份、尊嚴和那些虛無缥缈的大義,對你揮下屠刀。」
「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的,難道沒有例外嗎?」木樨咬唇,笙簫默一定不會是這樣的人。
「例外?」藍衣婆婆冷笑,眼裏滿是嘲弄,「當然有例外。昔日戰神鬥闌幹不就是例外麽?腳踝被釘上兩顆消魂釘,連直立行走都不能,永世流放蠻荒!一千多年前的谵臺仙司更是例外,被推上誅仙臺受三道九天落雷而死,灰飛煙滅消失于六界!」她轉頭看着木樨,眼裏是審判者的意味,「木樨,你想要成為這樣的例外嗎?」
你、想、要,成為這樣的例外嗎?
木樨緊緊咬住嘴唇。
藍衣婆婆嘆道:「孩子,你還太小,你不能理解。這仙界,看上去是六界至高的存在,卻也是這六界最殘酷無情的地方。犧牲無辜者的鮮血和生命所維護的至尊和大義,本身就是卑劣而肮髒的。你明白嗎? 」
「可是……不是連長留……其實也沒有明确禁止弟子之間的戀情嗎?」木樨忽然很急迫,急迫到想找一個莫名的理由。
藍衣婆婆忽然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那一雙目光銳利如刀仿佛刺到她心裏,眼中的笑冷絕而不可捉摸:「木樨,讓你身上留下這絕情池水傷痕的人,真的……只是長留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