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鈎戟不知從某處朝墨璇飛旋而來，帶着濃濃的鐵鏽味，喉嚨一片冰涼，然後一道暗影撲向了他，他們一起沉入水中，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又似乎有千萬條柔軟的長蟲在他身邊纏繞，他似乎看見幽深的河底有一條看不見的路，兩側是模糊的黑色攢動的身影，怪異的頭顱，奇異的身軀還有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物種在他身邊游來蕩去，似乎在拉扯他，還有什麽東西纏住了他的腳…

墨璇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青石板上，身上除了一件薄紗幾乎不着一絲一縷。這真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墨璇立刻蜷成一個蝦團。

“嗤！”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接着一個花籃掉了下來，砸在他腳上。墨璇聞聲擡頭，就看到一雙白嫩的腳丫在眼前晃來晃去，那是一個年紀約摸十五六歲的紅衣女孩，身穿一件荷葉色的長裙，長發垂髫至腰間，臉上帶着一點嬰兒肥，圓圓的杏眼，烏黑的柳葉眉，看上去人畜無害，坐在高高的桂花樹上，桂花樹枝繁葉茂，她在綠樹黃花中格外耀眼。

“喂，你把我的花籃撿起來！”女孩的聲音有幾分慵懶偏又帶着幾分不可抗拒的傲慢。

“我沒有穿衣服。”墨璇的聲音有點冷，他不喜歡被人命令，尤其是一個看上去那麽小的女孩。

一件銀灰色的衣袍從天而降，罩在他頭上，質地冰涼，看不出材質，只覺得穿着寒徹骨髓，也是，他之前和那幫追殺他的人打鬥了三天三夜，身上那件玄色的夜行衣就算還在也是千瘡百孔了。

可是被人這麽近距離盯着更衣讓他很不習慣，在墨璇生活的二十年，身邊除了暗衛就是殺手，清一色都是男的，墨璇對她的壞印象除了傲慢又多了一條，就是無恥。

“你知道我是誰嗎？”一股無形的壓力向他逼來，墨璇毫無懼色地看着她。

“連你的命都是我的，你竟敢抗拒我！來人，把他扔到冰窟窿裏去！”蘇玉眼角眉梢都是淩厲，她就不信進了冰窟窿這人還敢不服從她，冰窟窿裏面可是極地的千年冰雪，就算是有修為的人進去了也難熬過七天，更何況是一個大傷未愈之人。

蘇玉不喜歡有人和她作對，雖然她也瞧不起向她搖尾乞憐之人，可是這個人連頭都不肯低一下，就讓她有些憤怒了，她不喜歡啃硬骨頭，他看她的眼神讓她很不爽。

“是，聖主！”上來兩個精壯的小鬼，一左一右架起了墨璇就要把他拖走，蘇玉跳下樹，走過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門，想到父母的死，墨璇握緊了拳頭，擡起頭，眼睛充血，他想給她致命一擊，但是兩只胳膊被鐵一般的手牢牢禁锢，他就算拼了命也無法掙脫。

蘇玉捏住他氣得變形的臉，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墨璇死死盯住她，那眼神仇恨到了極點。

“想殺我？”蘇玉一陣大笑，“就憑你？”蘇玉搖了搖頭，撿起地上的花籃，掐出一朵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用花敲着墨璇的頭道：“留下做我的副使好不好？”

墨璇狠狠瞪了她一眼，把頭扭向一邊，蘇玉把花一揮，墨璇被兩個小鬼帶走了。三天後，還在昏迷中的墨璇被人從冰窟窿裏撈了出來，又在青石板上躺了大半個月，墨璇體內的傷才慢慢好轉，再往後，他就成了蘇玉的副使，也就是個跟班，蘇玉到哪他跟到哪兒。

起初墨璇以為蘇玉是個愛打愛殺打人脾氣很壞的人，待久一點之後才發現，除了他醒來的第一天蘇玉打過他之外，後來就算墨璇不怎麽聽她的話，她也只是嘴上說要殺要剮，實際沒有動過他一個指頭。

不過對于傳說中的喋血無數的殺人狂魔，墨璇是不會輕易相信眼前所見的，他發誓，只要找出蘇玉在鬼煞門殺死他和淩風波父母的證據，他一定要殺了她。

蘇玉似乎對墨璇毫無提防，但墨璇沒有放松警惕，萬一蘇玉是作假迷惑他呢？

墨璇開始放下對蘇玉的成見，是在半年後的一個晚上。這天天氣不好，到了傍晚，風刮得很大，各種花草的花瓣吹落了一地。

墨璇用偷來的鑰匙打開了密室的門。鑰匙原本用一根紅綢繩拴在蘇玉的脖子上，白天蘇玉喝醉了酒，墨璇扶她的時候，紅繩斷了，墨璇把掉落的鑰匙撿了起來，就沒有還給她。

密室門咔噠響了一下，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墨璇停下腳步，心虛地看向四周，發現和往常一樣沒有人來，墨璇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