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007

最後,傅珍心是在彌漫屋內的米香中醒來的。

她很不想睜眼,但是臉上的熱意一直揮抹不去,終于把她的睡意一點點趕跑了。

傅珍心剛睜開就被亮眼的光線刺的緊閉。伸出一只手擋在眼前,傅珍心撐着沙發坐了起來,臉上的熱度與光線也終于消了下去。

從陽臺射進來的太陽光已經照到沙發了。現在……是什麽時辰?傅珍心吸了吸鼻子,屋裏有很濃郁的白米粥香味。

睡的太過的結果就是大腦混沌,身心疲累。沒辦法,這個沙發睡的實在是太舒服了,軟硬适中,骨骼寸寸貼合。傅珍心摸了摸沙發上柔軟絲滑的金絲絨面料,有種繼續躺下去的沖動。

傅珍心到底還是沒再躺上去。屋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難道溫予清不在?

傅珍心戴好昨晚脫下的手表,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在屋裏轉了一圈,又敲了敲卧室門,沒有人回應,人竟然真的不在。

留一個人陌生人在家,他就不怕自己把他家給搬空了?

這也太單純善良了吧?雖然她謀色不謀財。

另一邊的超市裏。

溫予清看着跌倒在地的女人,神情震驚,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前面哄搶打折商品的人還在繼續,後面的人也還在一股腦地往裏鑽,甭管知不知道賣的是什麽。

地上的女人跪坐着,烏黑如綢緞的長發順着肩膀滑到胸口,留下令人咽着口水的波弧。她的臉龐極為精致豔美卻又透着一絲純真,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此刻正覆着薄薄的一層淚水,讓人看一眼心髒就緊縮。

因為忍痛,那雙秀眉緊緊地皺在一起,飽滿紅潤的櫻桃小嘴被貝齒深深地咬住,立刻顯現白色的印痕。

鐘可馨脫下腳上的十寸高跟鞋,露出了一只小巧嫩白的腳。

腳腕又紅又腫。

鐘可馨的眉頭立刻湧上了濃郁的愁緒,她的身體差點因為支撐不住而癱軟下來,鋪灑在白色地磚上的黑色裙擺也随之晃蕩了一下,宛如一朵盛開的黑蓮。

鐘可馨絕望地往擠成一團的人群看去,剛剛撞她的那個又高又壯的大媽早就不知道鑽哪裏去。

而且……剛剛似乎因為慣性她還撞到了後面的人?

鐘可馨轉頭。

……是他?

面前站着的男人很高,鐘可馨無意識地挺直了腰,而後微微後傾地打量着他。

他還是穿的一件白襯衫,卻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紐扣,衣領微開,能夠清晰地看到鎖骨上窩,邊上的鎖骨卻若隐若現,總不能看全,性感又禁欲。

鐘可馨看向他的臉,不得不承認,他的長相在自己過去認識的男人當中已經屬于佼佼者了,而且氣質寧靜淡然,一看就是那種很溫柔顧家的男人,唯一可惜的就是……

鐘可馨左右看了一下,最後對着還呆怔着的溫予清開口了。

“你好,可以幫我一下嗎?我的腳腫了,站不起來了。”

眼神猶豫、期待。

溫予清推着購物車的雙手動了一下,骨節緊繃突出,而後又松開購物車推到一邊,靜靜地看着鐘可馨,神情恍惚。

好一會,他才終于開口:“……好。”

鐘可馨緊捏的手指松開,輕輕地松了一口氣,“謝謝,你只要扶我一下就好。”

鐘可馨把另一腳上的銀色高跟鞋也脫了下來,一只手搭在溫予清身上,用力撐起身體光着腳站在了地磚上。

地磚很涼,鐘可馨微微地皺了皺眉。

搖搖晃晃終于站了起來,鐘可馨受了傷的腳剛一落地就痛得“啊”了一聲。

這個樣子肯定是走不了路的了。

鐘可馨咬着唇,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一大顆一大顆地往地上砸,無聲哭泣的模樣引來了一些人好奇地駐足觀看。

鐘可馨看到有人看過來了,死死忍着眼淚,憋的身體都抖了起來。

在停下來看着他們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溫予清開了口,“我抱着你吧。”說完,彎腰撿起地上的高跟鞋,一只手搭着她的後背,另一只手穿過腿腕,輕松地就把人抱了起來。

“啊。”

鐘可馨驚叫一聲,慌忙緊抓着他胸前的衣料,眼淚還挂在睫毛上,臉一下子就紅了。

兩人相貌都特別出衆,俊男美女的組合再加上溫予清的這一動作,一下子吸引了更多的人看了過來。

鐘可馨被那麽多人含笑帶贊的目光看得兩只耳朵尖都紅了起來,心也“呯呯”地亂跳,臉紅害羞、梨花帶雨的模樣讓她的面容顯得更加嬌豔了。

溫予清帶鐘可馨去了醫院,景氏名下的醫院。

這是他第一次去。

最後的檢查的結果是腳腕韌帶拉傷。

“那明天能好嗎?我還要上班的。”

鐘可馨慌亂急切地問着醫生。

中年醫生看了看病歷本,才二十二歲,便笑道:“小姑娘,工作認真是好事,這太拼命就不行了,身體要緊。你這種情況至少要在家休息二十多天,平時千萬不能亂走亂動,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你不小心再摔一下留下後遺症了可就不好了。”

轉而又對站在一邊的溫予清說:“小夥子,這你得看好你的女朋友了,平時細心照顧一點,這麽漂亮的女朋友要是瘸了就太可惜了。”

說完就給鐘可馨開起了藥。

鐘可馨滿腦子都是醫生的“二十天”,整個人失魂蕩魄的。而溫予清,從看到鐘可馨那張臉開始,就一直不在狀态,聽到醫生的話沒有一點反應,眼皮低垂,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一出診室,鐘可馨的頭就埋在了溫予清的懷裏、無法抑制地痛哭了起來。

溫予清的腳步停了下來。

站了大約十多分鐘,懷裏的哭聲慢慢微弱了下來,只有身體還控制不住地一抖一抖的。

鐘可馨感受到了貼着的衣料的濕潤,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擡起了頭。

“你先把我放那吧。”鐘可馨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

溫予清照做。

“昨天我把錢給家裏寄回去了。我爸爸特別的開心,誇我能幹,他特別為我感到自豪,然後沒一會卻又哭了起來,說都是他這個殘廢沒用,讓閨女受苦了……”

鐘可馨的眼淚停也不停地往外流,她也沒管,任憑眼淚慢慢凝聚在一起而後彙成大顆的淚珠“啪啪”直往下滴落,只一股腦地向外倒着話。

“我從來沒有看到我爸爸哭過,斷了一條腿的時候沒有,媽媽離開家的沒有,大雪天拄着一根棍子一家家地借錢給我籌學費的時候也沒有,我……”

鐘可馨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我那時候就發誓,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擁有一棟大房子,然後把我爸爸跟弟弟都接過來,我要給我爸爸雇一個專門伺候他的保姆,給弟弟找個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讓他一直身體健康……”

“可是我現在竟然要二十天不能上班,二十天!我身上所有的錢都寄回家了,現在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下個月也沒辦法再給家裏打錢,我弟弟的醫藥費……”

鐘可馨凄慘一笑,眼淚依舊流個不停,眼裏的悲傷卻被深埋了起來,只剩下冷靜閃爍着的光。

“對了,剛剛醫藥費多少錢?你把手機號留給我,等我……等我回去就給你。”

鐘可馨擦了擦眼淚,紅腫着眼勉強對着溫予清一笑,“你放心,我肯定會還給你的,正好今天我租的房子到期了,我不打算再續租了,這樣還能退點租房子的押金。”

溫予清仿佛才從回憶裏回過神,臉色呈現着不正常的慘白,他盯着傅珍心的臉好一會才問道:“那你住哪?”

“嗯……”鐘可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微紅着臉說:“我住的地方前面正好就有個肯德基,我……暫時就先呆在那。”

鐘可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低得幾乎埋進胸口,顯然是為自己蹭住的行為感到萬分羞愧。

看着記憶中如此相似的面容,溫予清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神色有些痛苦,他的嘴唇發白,額頭的青筋都凸了起來,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麽。

好一會。

“醫藥費不用你還,你還是接着住在家裏吧。”聽聲音,溫予清似乎恢複了過來。

“不,我不喜歡欠別人的,這錢我一定要還。”鐘可馨擡起頭,倔強地擡高下巴。

“你是撞到我的購物車才摔倒的,我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

……

“那我也住不了了。”鐘可馨苦笑一聲,“我現在租的房子在六樓,沒有電梯,而且我也沒有錢續租了。”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了下來。

“我……那還有一間客房,你要住嗎?”

鐘可馨眼裏閃過一抹亮色,嘴裏卻猶豫道:“這……對你會不會不太方便……”

“不會。”溫予清垂眼。其實,他不會習慣家裏多一個人的。如果他有錢,他就直接給錢了。

這個時候,他好像已經完全忘了睡在他家的傅珍心。

“謝謝你。”

鐘可馨顯然很感動,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又偷偷地紅了起來。

快十二點的時候,傅珍心終于聽到了開門聲,立刻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張口就叫:“你終于回來了,我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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