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雲定滿目疑惑的看向南淵,誰知南淵卻是一副了然模樣,像是早就猜到會是這般答案,雲定猶豫着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他不在這裏?”
“他在。”南淵十分肯定,這莊園裏面的确有着清時的氣息,她不會認錯。就在雲定滿腹不解之中,南淵回頭又問那梅樹妖道:“不知此處可有……菜園子?”
雲定聽得瞪大了眼睛。
那些梅樹妖也是一驚,再度問道:“你要找的是只菜妖?”
南淵不置可否,只又問了一遍,那梅樹妖這才向南淵指了方向。這山莊當中的妖怪不少,花妖樹妖菜妖也都被分別關在不同的地方,南淵問清楚那處所在之後,領着滿臉呆滞的雲定走進了莊園內的菜園子。
然後她在菜園中撈了半晌,總算從一堆大蒜當中撈出了化為原身的清時。
雖然化了原身看不出表情,但從聲音依舊能聽出清時的不悅,他乖乖待在南淵掌中,悶聲道:“姐姐,我真的很像這東西?”
南淵看了看身下那一堆大蒜,當即搖頭安慰起清時,只是唇畔卻禁不住染上了幾分笑意。
清時悶悶不樂的縮在南淵掌心裏,枝葉都耷拉了下來。
雲定自見到清時原身起便驚訝得合不攏嘴,直到現在他才終于找回了聲音,指着清時道:“你你你……你竟然是大……”
“我不是。”清時聲音透出幾分焦急,若不是清時此刻還是原身,雲定一定能夠感覺到他的瞪視,“我只是還沒開花。”
雲定:“……”
南淵無奈的笑了笑,輕輕安撫了清時,這才對雲定道:“清時是水仙花妖,從前因為年紀小不會開花,經常被人當作……”
“姐姐!”清時連忙打斷了南淵的話。
南淵不由得再次安撫起清時,剩下雲定一人在旁發愣。他看着那邊晃着葉子跟南淵小聲交談的清時,這才知道大名鼎鼎的燭明殿殿主為何不讓旁人知曉他的原身。而這家夥大概也只有在被人誤會了原身,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這種事情放在兇名遠揚的燭明殿殿主身上實在有些好笑,只是雲定的笑意還沒挂上唇角,那邊清時已經幽幽地瞪了過來。
被一株形似大蒜的水仙花瞪實在是一個十分離奇的體驗,雲定重重咳了一聲收回笑意,險些嗆到了嗓子。
雖然經過了這麽一番小小的波折,但不論如何,南淵總算是找回了清時。
而接下來,他們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到銀蜂與尋湘,衆人一起去見見那位神秘的山主,将此處山莊中的群妖救出。
和之前在花林當中一樣,南淵等人到來找到了清時之後,那周圍的大蒜妖們也終于忍不住開口與南淵交談起來,這群人果然也是五千多年前來自聽木山的人,而南淵将他們來此的目的告訴衆人之後,大家便也将此處的情形告訴了南淵。
“今天的确來了一個鲛人,被送到了後院的池子裏,不過沒聽說再有其他人被抓來,也許你們要找的那個銀蜂沒有被抓過來。”其中一只小妖對南淵道,“還有你們所問的山主,他就住在這山莊內中最高的那處閣樓當中,他是我生平所見最強大的妖怪,你們真的要去見他?”
南淵點頭,語氣十分肯定:“如果不去見他,怎麽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怎麽能救你們出去呢?”
那小妖神情微變,有幾分期待,卻又有幾分不解:“你們當真要冒這個險救我們出去?為什麽?”
“因為——”南淵笑了笑,俯身認真對衆妖道,“我也是聽木山的弟子,若當真算起來,你們應當是我的師兄師姐,身為聽木山弟子,自然要想辦法救同門離開此處。”
衆妖又是一驚,卻沒料到南淵竟也是聽木山的弟子。待得從驚訝當中平複過來之後,衆妖才又将此處的地形與其餘事情告訴了南淵等人,并囑咐他們小心行事。
南淵三人将此處的事情了解之後,便循着他們所說的方向而去。
大概是因為要囚禁衆妖的關系,莊園內的回廊顯得又窄又長,南淵抱着清時的原身,身後跟着步履笨拙的小狐貍,腳步聲在回廊裏顯得空蕩而沉重。
“姐姐。”安靜之間,清時突然開了口。
聽出了這話音裏的心事重重,南淵輕聲應道:“嗯。”
“你好像變了很多。”清時喃喃道。
“有嗎?”
清時的葉子還耷拉着,似乎沒什麽精神,他晃了晃身子,似乎要在南淵掌中找一個舒服的位置,片刻後,他才低聲道:“從前的你,不會管這些事情。”
“是嗎?”南淵輕輕問了一句,原本只是漫不經心的問答,直到此時她才認真了神色,繼而心中微動,淺淺笑道,“好像真的是。”
她明白了清時所指的改變是什麽。
從前的南淵,沒有足夠的力量,也沒有可以栖身的所在,對于那時候的南淵來說,能夠活着,能夠和清時一起好好地活在這世上,已經是萬幸,所以她從來沒有精力去計較別的事情,也沒有在意過別的事情。那時候的南淵,眼中之後自己,以及清時,或者說那時候的他們,也只有彼此而已。
但時間過去了這麽長久,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們也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無法自保的孩子了。
“大概真的被師父所改變了。”南淵垂下眼,目中微帶着笑意,她對清時柔聲道,“如果可以,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我帶你去聽木山吧,你也一定會喜歡上那裏的。”
清時沉默良久,因為是原身模樣,南淵也無法從那幾片青綠的葉子上分辨出清時的神情,只是半晌之後,清時終于笑了笑,小聲應道:“好啊。”
“嗯。”聽得清時回應,南淵不覺又是一笑。
她很希望清時能夠與她一起回聽木山,因為在她看來,寧靜的聽木山,對于南淵印象中同樣喜歡期盼着平靜生活的清時來說也是個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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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了先前那群小妖口中所說的池子,也在這池子當中,找到了尋湘的原身,一條紅色的小鯉魚。
站在池邊,南淵看着自己身旁的一只胖狐貍,一株柔柔弱弱的水仙花,還有一條吐着泡泡的小鯉魚,一時間無奈的笑了起來。
來的時候還是五個人,結果現在卻變成了這番光景,看起來竟莫名的覺得有些熱鬧。
“現在就只剩下師兄了。”南淵道。
“他難道真的沒有被捉住?那麽他現在會在哪裏?”雲定不解道。
南淵沉吟片刻,道:“我想應該知道師兄現在在哪裏。”
“什麽?”雲定問道。
南淵微微擡眸,往這山莊的後方,群妖所指的那處高閣看去。
那個所在,便是衆人所說,那位擁有着可怕實力的山主的所在。
清時與雲定衆人随着南淵的視線往那處望去,視線所及,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得一道震天巨響轟然自那個方向響起,緊接着——整個高閣突然之間自中央處斷裂,便在無數碎屑與煙塵當中,轟然倒塌而下。
天色依舊碧藍,只是淡薄的雲層中憑白湧起一陣煙塵,一直以來安靜的群妖紛紛往那處看去,原本靜谧的山莊因為這一陣巨響而陡然間喧嘩起來。
“究竟是……怎麽回事?”尋湘低聲詢問道。
南淵神情微變,肯定的道:“是師兄。”
那個人,與她同樣身為四大妖獸之一的銀蜂,已經比他們先調查清楚了山莊中的一切,對山主出手了。
“我們快去幫他!”南淵這般說着,當即帶着衆人一道往那處高閣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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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淵等人趕到的時候,那處高閣傾塌所引發的煙塵都已經落定,閣樓原本的屋頂此時正斜斜倒在地上,四周瓦礫四濺,灰土覆蓋了草地,而便在那破碎的屋頂之上,正倒着一個渾身浴血的人。
那人正是南淵等人一路要尋的聽木山二師兄銀蜂。
“師兄!”南淵目光微沉,很快來到銀蜂身前,要替銀蜂檢查傷勢,然而銀蜂卻是一把拽住了南淵手腕。
輕咳一聲,嗆出一口鮮血,銀蜂神情前所未有的冷肅,他沒有看南淵,目光直視前方那座已經傾塌了一半的閣樓,搖頭道:“這點傷算不了什麽,你應該擔心的,是閣樓裏面那個家夥。”
南淵等人同時轉眼往那閣樓望去,只見得閣樓被破壞的裂口處,高牆之上,正筆直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披一襲白衣,一頭長發亦是雪白,看來宛如烈陽所透出的一束光屑,正落在那閣樓之上。
那是一名辨不清年歲,甚至看不清相貌的男子,瘦削的身形被包裹在白色長袍之中,唯有發間一縷紅色束帶無比奪目。
這一身裝束着實怪異,而這人的出現,更加怪異。
“這就是……山主?”遙遙看着那人,南淵面色微沉,開口問道。
微暖的風送來湖泊的濕氣,那人白發随風而動,站在高閣的斷牆處,居高臨下俯視衆人,眼裏不見絲毫情緒。
沒有等到那人回應,銀蜂撐着身體站起來,搖頭道:“他不是。”
雖不是山主,卻是連身為四大妖獸之一的銀蜂也無法對付的家夥。這個山莊當中的強敵,恐怕比他們所想象的還要多,而他們的敵人,也比他們所想象的還要強。
南淵何種境地未曾遇見過,對于這樣的強敵也未見絲毫懼怕,然而她心中所唯一顧慮的,便是身後的清時衆人。
南淵不知道的是,清時心中同樣有着擔憂,他絕不可能看着南淵為護衆人而受傷,若當真動起手來,他便不能再當那個南淵記憶中的清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