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康複
“娘,要不,我去縣裏當學徒吧,程家的點心鋪聽說最近在招人。”
柳氏臉‘色’一變,伸手就去捂兒子的嘴,語氣難得地嚴厲起來:“不行,凡兒,當了學徒,你以後想要出來讀書就難了,先熬着,總有,總有一日會熬出頭的。”
後面的話,柳氏說得有些虛心,但以齊太爺為首的幾個當家男人愛臉面愛充文人的情況,去當學徒肯定會被打得半死,嚴重點被逐出齊家都是可能的,只是,齊家這大水缸,要熬出頭,卻不那麽容易。
齊書凡的表情沒多大變化,他側頭看向‘床’上昏‘迷’着的齊秋霜,熬嗎,要熬到什麽時候,每個人都像霜兒這般?
德仁堂是縣城上有名的醫館,平日裏病人都許多的,并不怎出診,好在今日很多人都看雜耍去了,他才這麽快就請到人。
“周大夫,我‘女’兒如何了?”齊斯農的心提得緊緊的,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周大夫撫了下拿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小胡子,眉頭微微皺着,“傷到頭,淤血內阻,又‘陰’邪入體,體質較弱,高熱這般久你們才叫大夫,有你們這樣當父母的嗎?我開個方子,先退了熱,再慢慢調理,你們再耐心教着點,總跟平常人一般。”
周大夫許是見多了各種情況,也只是微微動怒,提筆寫下‘藥’方,而後打開随身攜帶的‘藥’箱,有用到一味犀牛角,卻是不便宜的,不過眨眼間,四分銀子就沒了,光是出診費就要一分的銀子。
“孩子她娘,你熬‘藥’,我送周大夫出去。”德仁堂出診都是配有馬車的,所以齊斯農也不用再來回跑一趟鎮上
齊秋霜感覺自己做着各種各樣的夢,最後就發現自己飄在屋子的上空,看着齊斯農柳氏和幾個孩子的對話,或許是原主留下的情緒,也許是他們的所作所為讓她的感動,這些人,是真心的疼愛‘床’上躺着的人的,不論對方的靈魂是否變了。
在齊書凡的幫助下,柳氏順利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藥’灌進齊秋霜的口中,也就在那時,齊秋霜突然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床’上飄去,就似那有一塊超大磁鐵一般。
再次醒來,齊秋霜只覺得自己渾身酸痛的,腦袋脹脹地疼,非常的難受。而身體的生理需求在急切呼喚着,屋裏沒人在,艱難地爬起來,解決了窘境,這才開始梳理自己夢中所看到的東西。
“霜兒,你怎起來了,快回‘床’上躺着,你才退了熱,可別又着風了。”齊秋雪推‘門’進來,手裏拿着個笸籮,裏頭放着幾件洗得發白的衣服。
即使語氣急切,但齊秋雪的音量仍舊很低,要是沒仔細聽,就會錯過,齊秋霜沒多說什麽,乖乖回‘床’上躺好,“二姐,我睡多久了?”
齊秋霜現在說話仍帶着一股調,說得很慢,至于聽,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夢的關系,聽起來很是流暢。
“三日了,爹去縣裏請了德仁堂的周大夫。”齊秋雪低着頭,拿起衣服将破口給縫上,針腳均勻細密,“還好你醒了,‘奶’‘奶’很生氣。”
後面那句話有些沒頭沒尾的,但齊秋霜卻從中得出了不少信息,她生病昏睡,看病又要‘花’錢,而齊斯農柳氏手裏的活肯定會停下,再加上這時候的人對這種昏睡發熱的病人比較忌諱,覺得晦氣。所以她要是再不醒,舒氏将自己給扔了這種事也不見得做不出來。
齊秋雪縫了一會,停下手,皺着細細的柳葉眉,“霜兒,你餓不?大哥說找虎子借把米給你熬米湯,等會就回了。”
齊秋霜‘摸’了‘摸’肚子,這個身體骨瘦如柴,身上都沒幾兩‘肉’,估計是餓過頭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二姐,你給我說說村裏的事罷。”
喝完齊書凡偷偷‘摸’‘摸’帶回來的米湯,齊秋霜很快就睡着了,夢裏一片綠‘色’,包繞着她的身體,感覺非常的舒服。
一連三天,齊秋霜沒出過房‘門’一步,每日吃的都是兄姐們偷偷帶回來給她的,而她也幾乎将所有的野菜類型給吃了個遍,老實說,味道還真的不咋地。
幾天的時間,也夠她‘摸’清齊二爺這一房沒一個人的規律了,最明顯的就是舒氏,每日必定要罵人,不罵不舒服似的,而被罵的人,無一例外都有柳氏,而且那用詞,一次比一次惡毒,好幾次還都說到齊秋霜的身上了。
齊二爺是不管事的,正确地說,他是個嗜酒的老頭,沒事的時候就拿個酒葫蘆外頭晃去,不到吃飯時間是看不到人的。而二伯齊斯苗更‘混’一些,嘴上‘花’‘花’,常常與他的媳‘婦’小舒氏拌嘴,要嫁妝錢去買吃的。
而最好命的,就應當屬大伯齊斯禾了了,他是齊家五個童生之一,他兒子齊書平又很有希望今年考上秀才,因此,吃的穿的無疑要比其他人好許多。
至于齊大爺那一房,沒人過來,齊秋霜也沒心情去了解。說實話,對于齊二爺這一房這樣的情況,她是很不屑的,讀書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親孫‘女’都這般對待,可見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
齊秋霜也不是沒悄悄問過大哥齊書凡,為什麽自己的父母那麽不被待見,卻沒得到答案,也不知這裏頭藏着什麽秘密?
齊家有一百多畝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請人耕種,只留下十畝地,齊大爺與齊二爺兩房各五畝親自耕種,據說是為了防止齊家子孫只顧讀書忘了本分。
如今是農歷三月中旬,清明過去不是很久,經常細雨綿綿,正是地裏忙着的時候,剛播種下的禾苗要施‘肥’,田地要注水排水等等。再加上旱地裏種的其他作物,就齊秋霜看來,很是忙碌,這其中,事情大多是齊斯農和柳氏在做,其他人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不屑地撇了下嘴角,齊秋霜穿着草鞋,手中提着小籃子,跟在柳氏身後放‘花’生種。距離她康複也有五天了,每日都要幫着做不少事,反觀其他伯伯伯娘堂兄姐的,那一個個不是這邊疼那邊痛的,都拿少爺小姐款呢。
分心想事情,一時沒注意腳下,齊秋霜一個踉跄就往前倒去,身子磕到籃子,痛得她直吸氣。柳氏聽到動靜,回過頭一看,見‘女’兒趴在地上,吓得将鋤頭一扔,“霜兒,霜兒,你怎了?”
“娘,沒事,不小心跌了一跤。”齊秋霜生硬地開口,爬起來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感覺到剛才撞到的地方一陣陣清涼,很快的,疼痛也不翼而飛。
“那成,你小心點,累了就跟娘說。”柳氏疼愛地‘摸’了‘摸’齊秋霜的頭,之前‘女’兒昏‘迷’了三天,很讓她驚惶,以為就要失去這個‘女’兒,如今見她好好的,但有時還是放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