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花千骨的傷

木樨貼着他的胸口,忽然感覺到了他微弱的心跳。

他還活着!

氣若游絲,脈搏有一下沒一下的跳着。

她遲疑了一下,握起他冰冷的手,把自己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掌心相對。

她的仙力是由笙簫默渡的——與他一樣的純正的火系力量,那麽理論上,她反輸給他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她從來沒有給任何人輸入過仙力,心裏沒底,并不敢直接在背後為他輸入,只能通過掌心緩慢少量的試一試。

掌心相遇,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這是……

在他的身體內,原本純正的火系仙力深處,藏着一個黑暗的……深淵……

陌生的、冰冷的力量,猶如暗色的岩漿,緩緩的從這深淵裏漫出來,與他自身的仙力對沖,擴散、凝聚、再擴散。

這深淵下面,仿佛潛藏着一只警覺的動物。她的仙力剛剛輸入了一點點,瞬間就被它冰冷的舌頭卷走了,再無痕跡。

木樨将更多的仙力輸進去。

所有新鮮的力量再一次被深淵吸走。

深淵猶如無底洞,有多少吞噬多少,估計她就是把自己擠幹了也填不滿這個血盆大口。

木樨不敢再妄動。

她不能睡着,也沒法帶着他禦劍,周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至少要挨過這一晚,天亮了才能尋找出路。

她輕輕嘆氣,伸手結一個火訣,在面前燃起一個小小的火堆。跳動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終于讓她感覺到了溫暖和安全。

剛才這麽一折騰,她已經筋疲力盡,右手掌心已經被那股青色火焰嚴重灼傷,鑽心的疼痛。她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将右手小心地包紮起來。

靠在背後的樹幹上,微微蜷起膝蓋,讓他舒服的靠在她的腿上,祭出一個暖暖的結界護在他身上。拿袖子一點點輕輕擦掉他嘴角幹涸的血跡,他緊緊閉着眼睛,仿佛熟睡了一樣。

她久久看着他的臉,眉目俊朗,眼角微微上挑,額頭、鼻尖到下巴的流線清逸如絕品骨瓷,讓她臉紅心跳。

她忽然輕輕哼起一個熟悉的旋律,那是她在現實世界最愛的一首歌。

This lonely road I am walking on

我正行走在一條寂靜的小路

Where did it begin Where will it end

忘記了起點,也看不到終點

And when the dark nightes

當夜色逐漸彌漫

Who will save my soul

誰将來拯救我的靈魂

On my lonely road will I walk alone

在這孤獨的路上我會一直一個人走麽

I never feared darknessing near

當黑暗的幕布低下來低下來我從沒恐懼過

Now I don’t know why I behold the sky

現在的我卻不知為何凝視着天空

To find the brightest star

為了找尋那顆最亮的星

With it’s brilliant light

行走在它燦爛的光輝下?

So I pray to thee, will you shine on me

于是我向你祈禱你将用光照着我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木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還是昏睡過去。

笙簫默是被一陣清脆明亮的鳥叫聲吵醒的。一束初晨的陽光透過細密的樹葉照進來,剛好照在他的睫毛上,他剛睜眼就被刺到,本能伸手擋住,卻不小心撩到了一縷頭發。

他一動,木樨就醒了,這才發現兩個人頭靠在一起就這麽睡過去了。

木樨趕緊把頭擡起來,不自覺緊緊抿着嘴唇。

笙簫默慢慢坐起來,看着她輕輕笑了笑,擡手戳了一下她的頭,好像要緩解她的尴尬似的。

「師父,你終于醒了。」她看着他,想笑又十分想哭。

心裏一陣酸楚湧出來,又努力咽回去。

笙簫默扶住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卻發現她身體在顫抖。

努力回想起失去意識之前她的樣子,知道她肯定是被他吓壞了。

笙簫默深深嘆了一口氣,将她輕輕環在懷中,手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後背,溫和的安慰道:「昨天吓壞了吧?別擔心,我沒有受傷,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什麽事兒都沒有。」

她就這麽僵直的被他輕輕抱着,他的語氣讓她繃直的神經終于慢慢松綁。

這麽暧昧的距離,若是平日,兩人定然會覺得不妥。只是劫後餘生,彼此終于重新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好像不約而同地留戀這樣的溫存,誰也不忍打破。

木樨慢慢從他懷裏退出來。遲疑了一下,還是将他的一只手拿起來握住。

那股深淵一般的力量……居然消失了!

笙簫默有一瞬間的驚訝,可馬上他意識到,她在感應他的靈力。

「怎麽了?」他問。

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不把她探知到的東西告訴他:「昨晚師父靈力有些渙散,想知道有沒有好些,」轉而看着他問道,「師父,昨晚那些人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攻擊你?」

笙簫默眼神有一瞬間失焦,他搖了搖頭:「我也無從知曉。只知道這是一群法力上乘的妖,實力恐怕不在五妖之下。」轉而欣然一笑,「放心吧,你師父沒那麽脆弱。」

木樨勾起嘴角,贊同地點點頭,心裏卻掠過一陣黯然。

兩人繼續禦劍,七八天後終于順利返回長留。

「師父,木樨,你們可回來了。」剛回到銷魂殿,難得見到舞青蘿和火夕都在殿中。

「出什麽事兒了嗎?」笙簫默問道。

「師父,世尊來過兩次了,說如果您回來,和木樨一起去貪婪殿找他。」舞青蘿道。

笙簫默略一沉吟:「好,我知道了。」轉而對木樨道:「木樨,你去休息吧,師兄那邊我先去看看。」

不待衆人反應,人已飛身離去。

舞青蘿有些懵:「木樨,你和師父路上遇到什麽事兒了嗎?」

「沒有啊……」木樨一愣,心虛的撒了謊。

舞青蘿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那就好,」忽然用手捂着小聲道,「你知道嗎?就在昨天,尊上和千骨外出回來了,然後尊上就閉關了。」

木樨心裏抖了一下。

果然那一天,逐漸接近了麽?

「知道原因嗎?」

「說是要突破十重天。」舞青蘿八卦道。

「十重天……好事啊……」木樨郁郁道。

可她那個眼神和語氣,哪裏像是在說一件「好事」?更像是在說一個「災難」……

「木樨,你,你怎麽了?」舞青蘿小心問道。

木樨反應過來,勉強笑笑:「沒什麽,我就是出去太久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留下舞青蘿和火夕略有尴尬的站在原地。

「青蘿,我怎麽覺得,木樨和師父下山玩的并不開心啊?」火夕撓撓頭。

舞青蘿撐着下巴做思考狀,想一會兒,肯定道:「一定是在南靈仙域出使不順,估計要被世尊叨叨了。」

火夕點點頭,一副「媳婦兒言之有理」的表情:「果然坐騎拉風的人,都不好對付。」

洗完了頭發,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木樨一手支着下巴靠在桌案上。

雖然笙簫默沒有言明,可是她怎麽會不懂?他顯然是故意把她留在銷魂殿,他幫她擋了摩嚴的一番盤問,定然也不希望摩嚴知道回來路上發生的意外,到時候兩個人口供對不上,不小心把摩嚴又點着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笙簫默護她快護短到天上去了,可正是這樣,她卻越來越感受到濃重的不安。

她害怕那些被她躲過的災難,有一天會一股腦砸到她頭上。

想到這裏,那個巨大的妖陣又在她的眼前轉,轉的她心驚膽戰。

鋪平一張紙,拿筆蘸飽了墨,尋着尚且新鮮的記憶,木樨在紙上認真畫出那個陣。

仙劍大會在即,就好像考前突擊一樣,分散在各處的大家難得又聚在一起查漏補缺,切磋劍技。

這一輪木樨和花千骨分別站在木臺兩側,祭出各自的佩劍,模拟對戰。其他人站在一旁觀戰。

「斷念對戰素阿,你押誰贏?快點兒。」火夕戳一下舞青蘿。

舞青蘿眼珠子轉了轉,心一橫:「我支持自家人,押木樨勝。」

「好,那我押千骨。老規矩。」

「成交!」

落十一一聲令下,兩人的影子在中間打鬥起來。斷念劍是通靈寶劍,又與花千骨融合的非常好,劍氣靈動敏捷,而木樨這邊自從那次遭遇妖陣素阿劍莫名脫手以後,素阿劍的劍氣好像發生了微小的改變,導致她與素阿劍的融合不如過去一樣完美,斷念劍對素阿劍的壓制非常顯著。好在痞子劍法對戰雲霄九式還是有優勢,木樨勉強能和花千骨打個平手。

誰知十多招過後,花千骨忽然力不從心起來,木樨一劍揮去,她竟然完全沒躲過,生生接了這一劍,整個人從木臺上摔下去。

「千骨!」木樨見花千骨摔出去,暗道自己下手重了。收了勢趕緊跑過去将她扶起來,連聲道歉:「對不起啊千骨,你傷着沒有?」

花千骨臉色蒼白,只是微微搖頭:「是我注意力渙散了,沒事兒。」她額頭冒着虛汗,手腳力氣衰微。右手的手腕,還包了一截繃帶,一小塊血已經滲透出來。

木樨皺眉。想不到她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千骨你怎麽了?生病了嗎?臉色這麽差?」落十一見狀也趕緊過來。衆人皆知白子畫閉關了,此時又看到花千骨這樣,難免心下疑惑。

花千骨咬唇。

木樨心裏已經了然,見她犯難,趕忙替她解圍:「十一師兄,千骨怕是之前外出的傷沒有好徹底,氣血虛浮,還是讓她回去休息吧。」

花千骨聽罷,略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落十一見狀,點點頭:「好,那你送她回絕情殿吧。其他人繼續練習。」

木樨扶着花千骨慢慢往回走,卻聽朔風在背後問道:「千骨,你還好吧?」

花千骨虛弱的看了一眼朔風,勉強浮出一個笑:「朔風,我沒事兒。」

朔風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花千骨,又看了一眼木樨。

木樨突然被他的眼神盯的有點發毛。

白子畫中毒自身難保,她以己之血為他續命,她在現代世界看這個故事的時候都覺得心頭難受,更何況現在真實的面對着這個女孩子。縱使有神之身,她虛成這個樣子也只能自己撐着,連個幫手都沒有。

「千骨,你看上去氣血很虛的樣子,如果撐不住不要硬扛啊,」木樨把她送回絕情殿扶她回房躺好,雖然知道原因,還是看不下去,「有什麽我能幫你做的,你盡管說。」

「木樨,謝謝你了。」花千骨看着她,眼神真誠。

「別客氣,你好好休息吧,需要我去醫藥閣幫你跑跑腿嗎?」木樨故意說的輕松,到底是想幫她一把。

花千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眼裏有信任的神色:「那,那能請你幫我去取一副黃芪補血湯嗎?」

「當然。」木樨一笑,跑出絕情殿,卻差點和上殿而來的摩嚴笙簫默迎面撞上。

「……弟子拜見世尊,拜見師父。」木樨趕緊躬身行禮。

摩嚴一臉狐疑:「木樨?你怎麽會從絕情殿出來?」

木樨低頭小心道:「剛才在武場練劍,千骨身體不适差點被弟子傷到,所以弟子送她回來。」

「哦……」。

笙簫默站在摩嚴身後,沖她使了一個顏色,示意她可以離開。

木樨見狀,趕緊鞠了個躬開溜。

「等等!」卻被摩嚴背後叫住,「你腰上挂的是什麽?」

「呃……」木樨心中警鈴大作,心虛的緩緩轉身,緊張的看着摩嚴的眼神。

摩嚴終于看清楚了她的腰飾。

「這是……南靈仙域的玉淩珏?」

木樨心裏的小人默默躺平,完蛋了……

「師弟,你不是說去南靈仙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嗎?」果然,摩嚴立馬沖笙簫默發難。

笙簫默搖搖扇子,輕佻又無辜地一笑:「确實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兒啊。」

「那這個玉淩珏怎麽說?」摩嚴眼看要爆。

「陵陽少謙和陵陽拂安願意送給她聊表友誼,我總不能攔着不讓人家交朋友吧?」笙簫默繼續裝糊塗。

「你……」摩嚴氣結,「這玉淩珏,是能拿來随便送人的?」

笙簫默斂了笑:「那師兄的意思是?」

摩嚴語重心長道:「師弟,你自己的徒弟,我本來不願意多說,可你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朋友,是關乎長留在仙派中關系和聲望的事情,你怎麽能當兒戲呢?」

「既然師兄對南靈仙域的關系如此看重,師兄大可親自去南靈仙域,何必要假手他人呢?」笙簫默「啪」的收了扇子,甩袖轉身進絕情殿。

「師弟!師弟!笙簫默!你給我站住!」摩嚴又氣又急,笙簫默頭都不回,他只好連聲喝令追上去。

木樨吐吐舌頭,轉身去了醫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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