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四十三回,靈眸毀,靈契立
頃刻之間,大刀铿锵落地,羽瞳身體也倒飛遠離了那個高臺。但與此同時,這個墓宮的宮頂卻是落下了一根根細小的血紅色的銀針。羽瞳擡頭,只見一根肉眼難以察覺的銀針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直直刺入了她豎成一根線的瞳孔之中。
“咔嚓!”一生脆響,羽瞳的身體便坐在了地上。她的耳邊,響徹着那令她不确定的聲音:清脆,恐怖,瞬間将一切扼殺;她的右手,緊緊捂住了那只眼瞳。只見腥紅色的血似絲絲縷縷的緞帶從她指隙滑落,帶着粘稠的觸感,緩緩落在漆黑的地面之上,慢慢地,在地上砸出了一朵又一朵曼妙凄美的花朵。
她這是……瞎了?羽瞳茫然地坐在地上,天空一根根血色的銀針的砸落,在她的身上打下了一個又一個細細的小血洞,但是她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一樣。她茫然的望向遠方,右手不知不覺滑下了面龐。眼前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密室,可是如今,她除了一片血紅竟是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顏色……
紅色的地面,紅色的高臺,還有那把被她抛棄在地上的血色大刀。一切是那樣真實,一切又是那樣不真實,她還記得之前她才從雷殇失蹤的陰影中重拾希望振作自己走進了這寂靜平凡的墓宮,可是如今,只是一瞬,一切便已經物是人非:當她滿懷希望,上天卻是無情地将她心中那一抹最後的希望火光掐得粉碎,果決,迅速,沒有一點猶豫。就像是本已折翅的鳥兒,最後卻還是被無情捕獲,永遠失去自由。她原本以為她足夠堅強,但是當所有安慰自己的謊言破碎,當所有安慰自己的夢境消逝,她才知道她曾經擁有過的,她曾經舍棄過的,到頭來不過是大夢一場,最終,都不曾真正屬于過她……
眼中熾熱的液體滾滾落下,一顆一顆是那樣的燙,仿佛将她的面龐灼傷,可是誰人又知這灼傷的,到底是面,還是心……
“娘子你,在哭?”隐隐約約有聲音響起,令羽瞳覺得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她擡起頭,只見那模糊的血色中一點點勾勒出那無比熟悉的面龐——長發垂腰似妖孽妖嬈,金箍束額若天神聖潔。一雙鳳眸輕斂若桃花蘸水媚态盡顯,一襲長衣飄揚似春風撫波風華畢露。
“雷殇……”羽瞳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竟是不自覺地站起身。
“我的娘子,你為何哭泣?”帶着痞氣的聲音響起,揪着羽瞳記憶的最深處。羽瞳蹒跚顫抖地走向那個人影,卻覺得那個人影是那樣遠,遠到她都無法抓住他的一縷衣角;可是他卻明明是那樣近,近到她明明可以清清楚楚看清他的一分一毫,一絲一縷。
“雷殇,你是來帶我走的麽?我好想你……”羽瞳腳下左三圈右三圈的半磕半碰向着雷殇走去,她的眼中,淚水混着血水一顆一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是那樣清晰,可又是那樣遼遠,令她聽不真切。
“雷殇你怎麽越來越遠了,你是不是又要離開我,你是不是又要離開我!”羽瞳向前一個撲通,卻沒有抓住雷殇。她雙臂撐在地上,墨色的長發滿是血跡挂在臉龐“騙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騙我的!你不愛我,你根本就不愛我!你不過是為了騙我,不過是為了騙我……”她眼中淚水越來越多,血水也越來越多,可是她自己,卻是絲毫沒有察覺。
“我,愛你的。”耳邊聲音響起,羽瞳擡起頭,卻看見一只纖長的手伸向了她。“無論過去,無論現在,無論将來,我愛的,不過只有你一個。無論上一世,無論這一世,無論下一世,我所等待的,也不過只是你一個。”
羽瞳一呆,那只滿是鮮血的手便不自覺地放上了那只纖長的手,就在這一瞬之間,她聽見一聲淡淡的嘆息,夾雜着滿足的輕笑和那滿滿的悵然,她随即擡頭,眼前的人卻已不是那人的模樣。
那人對着羽瞳懶懶一笑,燦爛如同陽光。沒想到,他等了三千年終究晚了一步,剛才那幻像便足以說明她的心中已有別人了吧?
不再是長發垂腰,不再是金箍耀眼。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眼前不曾熟悉的模樣:碎發殷紅赤若鳳火,雙瞳含情柔似春波。明明是那樣不熟悉的面龐,可是羽瞳卻覺得溫軟,甚至傷感。
“上一世,我不曾守護住你;這一世,即便我已消失,肉身全無,我也要守護住你。哪怕你的心中,依舊不是我。”
當這一句話落在羽瞳耳邊時,她的眼瞳瞬間放大,下一刻,一枚吻淡淡的,落在了她的右眼之上。熾熱得好似火舌,但小心得就像是守護珍寶。
“三千年已過,我終于等到你了。這一世,你的一切,我來守護……”羽瞳茫然地望着眼前說話的人,只覺得他嘴角的笑是那樣熟悉。可當她想要看清的時候,一道金光卻是從她和那人的掌心綻放,刺目無比。
“你到底,是誰……”羽瞳的身體緩緩倒下,昏睡之前,她看到那人在金光中的最後一笑,竟是有些凄慘。
“我是……囚牛。”可是我知道這個回答,你是聽不見了。
囚牛對着昏睡的羽瞳淺笑,漸漸消失在了金光之中。而原本他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卻是被羽瞳抛棄的那把黑紅色的大刀。
……
神界白龍宮
“白惑塵你說什麽?!你怎麽可能找不到她,她是你妹妹!”骨殇惡狠狠地一拳搗在桌在上,他雪白的面龐落滿了淺淺的紅暈,好似夕陽下的璞玉,美得驚心動魄。
白惑塵的身體懶懶地窩在龍椅之中,他長長的睫毛斂下,絲毫不将骨殇放在眼裏:“骨殇少爺不要忘了你來我神界的初衷。你,不過是人界來和神界談判的,是誰給你如此大的氣魄和我白龍皇咆哮。”
“白龍皇?!”骨殇冷笑:“白惑塵啊白惑塵,我骨殇果真是看錯你了,什麽不羁,什麽不在乎,在你的眼裏,恐怕這皇位才是你真正想要的!虧羽瞳為了你三跪九拜漫山染血才救回你一命,可是沒想到,她羽瞳救得,不過是一只白眼狼!”
白惑塵身體一僵,嘴角卻是勾起一抹笑:“骨殇少爺言重了。朕不過是公事公辦,朕希望骨殇少爺不要沖動,你可是要搞清楚,你這一來神界是把多少條人命揪在了手中。這可不是一條兩條,而是……”他突然擡起頭,一雙冰藍色的眼滿是淤青卻無人察覺。他望着骨殇,一字一句淡淡吐出“整個人界啊。”
“白惑塵!”骨殇咆哮,一張臉漲紅,但随即卻是轉身離開:“白惑塵,我今日為了人界不與你計較,但若是來日,我可什麽都不确定。”
惑塵凄慘一笑,蒼白的唇角一點殷紅滑落:沒有,來日了……
羽治元年五月初日,人界禦史骨殇衆人由白龍神族返還人界。臨走之前白龍皇因病不曾送行。轉日白龍宮傳出了白龍皇病重昏迷的消息,整個白龍族人心惶惶。但随即白龍皇卻是出現于次日清晨的早朝,此留言自然是因此不攻自破。但自那日起,白龍宮瞬間封鎖,牢固的好似一個透明的監獄。
“主子這樣做可是值得?”童孩兒般的聲音響起。惑塵卻好似沒聽見似得坐在床邊看書。落幕的夕陽從窗間落下将他的面頰照的緋紅,可是卻體現不出一點血色。
“憬悟,你要記住,在這世上,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願意不願意。”
“可是皇權并不是主子願意的啊。”
“但這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的,是一個後盾,一個世間最強的後盾。她身份特殊,我若想保護好她,便只有成為這世間最強,哪怕代價是……我的命。”
“可是她一點都不知道這些,主子難道甘心麽?主子難道就如此不在乎自己的付出在別人眼中的看法麽?”
白惑塵突然放下手中的書,他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斑駁的陰影,帶着一種病弱的美,令站在一旁的憬悟也不自覺贊嘆這份氣質。
“既然決定要做,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我做這件事,又不是為了得到她的理解,我做這件事,不過是為了她來日的成長可以無憂無慮,如此的話,就算被她誤會,只要我的願望達到了,還有什麽可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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