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044
兩天後景征榮的公司就被徹底清理完了,溫予清掃着空蕩蕩的樓層, 而後低頭看着手機上剛收到的一封郵件, 輕輕點了删除。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收到的第三封挖人郵件了,而且是同一家公司。
這家公司向他抛出了很誘人的條件, 誘人到,溫予清心動了那麽一秒。
不過, 最終溫予清還是拒絕了。
他即使真的離開景氏, 也不會傻到去景氏對手的公司, 尤其還是個喜歡作不入流的手段對付商場上的對手、在業界內惡名昭彰的公司。
除非,他想自毀前程, 像這家公司一樣變得臭名昭彰。
溫予清把手機放進口袋,而後單手插進褲兜,低頭輕輕笑了一下。這當然不可能, 他, 現在可也是個有家有口的男人了。
溫予清到景氏集團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喂,你好, 我是鐘可馨,你……還記得我嗎?就是前兩天在酒吧……”
鐘可馨的聲音,嬌柔帶着小心翼翼。
“我知道。”溫予清沉默了一下,淡淡出聲。
他那天給了她號碼。
“嗯……就是……”
電話那頭的鐘可馨咬着唇,剩下的話似乎變得難以開口。
“如果方便的話, 你今天就可以來景氏了, 帶一份個人簡歷吧, 必要的流程還是需要走一下的。”
溫予清沒讓鐘可馨為難太久, 紳士風度十足把話說完。
“嗯嗯,好的。”
鐘可馨的聲音立刻就變得歡快起來,握着電話點頭如蒜,而後才想起來電話那頭的人根本看不到,臉上瞬間就湧上熱氣,緋紅一片。
溫予清走進了景氏集團的大門,鵝蛋臉的前臺小姐老遠就朝着溫予清彎腰問着好,聲音甜甜道:“溫經理好。”
景氏的員工已經知道景家的兩個少爺都要到集團上班了,心裏的激動可想而知。
雖然目前她們只見過溫予清,但是相比聲名在外的景少爺,對她們來說溫文爾雅、氣質卓然的溫予清反而更受她們的歡迎。
帥氣又溫柔,除了……可能沒有很多錢。
溫予清不受景夫人、他的親生母親喜歡,大家也是早有耳聞。
溫予清長腿跨動,很快便走到了前臺,而後朝着前臺站着的兩人輕輕地點了下頭,聲音淡淡地開口:“如果一會有一位叫鐘可馨的人過來,直接讓她到我的辦公室就好。”
是的。溫予清在景氏集團是有辦公室的,雖然這個辦公室他以前幾乎沒用到過,但是至少一直都有。而景征榮的私人辦公室卻還在隔壁裝修。
景樹衡從一開始就是拿溫予清當景征榮的左膀右臂在培養的,從小他就是跟景征榮一起接受的精英教育,畢業後,景征榮可以吃喝玩樂,什麽都不用管,溫予清不可以。他不僅要跟在景征榮身邊處理各種生活上的雜事,還要接觸景氏集團的公司事務,他要在景氏為景征榮打下最基本的基礎,為他積累下一些人脈關系網,鏟平一些障礙。為景征榮回到景氏的今天做準備。
溫予清進了他的私人辦公室,手指從黑玉石的辦公桌面輕輕劃過,而後坐到了氣派舒适的老板椅上,黑眸垂下,表情淡漠。
沒有人喜歡做別人的影子。
下午的時候,鐘可馨就來了景氏。
在她忐忑不安、又強作鎮定地對着前臺小姐報出名字後,鵝蛋臉的女孩先是輕輕地掃了她一眼,而後才為她指明了方向。
鐘可馨朝着矜持地微笑道謝,而後挺直了脊背走向電梯方向。
沒走兩步,後面便傳來那個女孩壓低卻仍顯清晰的聲音。
“她是誰?好漂亮呀,跟溫經理是什麽關系?不會是他女朋友吧?”一連串的發問,可以想像出她的情緒是多麽的激動。
“不知道,反正是不是,你都沒戲,還不趕緊站好……”
鐘可馨聽到這,放緩的腳步又大步邁開,而後高跟鞋“噔噔”落地,步伐有力地走起來。
鐘可馨按下電梯,對着電梯上映出來的人影輕輕地理了理頭發。
今天的她跟平時很不一樣,她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打扮,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二十八層很安靜。
旁邊有一間辦公室似乎在裝修,整層樓都飄蕩着不算刺鼻的油漆味與木香味。
鐘可馨走到寫着“經理室”門牌的門前,深吸了口氣,而後輕輕敲起門。
“進來。”
平穩清淡的一聲。
鐘可馨推門進來,首先看到的便是面對着落地窗戶在抽煙的溫予清。
高大挺拔,煙霧缭繞着整個人,讓他渾身透着一股寂寥。
溫予清轉過身看了一眼鐘可馨,而後又吸了一口煙,吐着煙圈把煙蒂揉滅在銀灰色的水晶煙灰缸裏,“簡歷帶了嗎?”
“嗯,帶了。”
鐘可馨從手裏透明的文件袋裏拿出了她的簡歷,彎腰遞到溫予清的辦公桌上。
一陣香氣襲來。
鐘可馨以前一直都是偏豔麗的打扮,美是美,但是讓第一感覺便是柔軟嬌憐,而她此刻長發盤起,穿着一身銀白色的職業套裙,竟也顯出了一絲幹煉的白領精英的味道。
“只要這個就可以了嗎?”
鐘可馨咬了下紅潤的唇,擡眼看向溫予清,眼睛清澈瑩亮。
溫予清輕輕點了點頭,沒看鐘可馨,眉頭不自覺地微擰起。
其實,他不應該讓她進入景氏的,更不應該讓她去景征榮身邊。
他知道她的心思,但是,景征榮跟她……
可能性很小。
昨天在醫院裏,景樹衡當着他的面跟景征榮說,讓他可以考慮終身大事了。
景樹衡想讓景征榮開始相親,他怕,自己萬一不能活着出來手術室,即使活着出來,也不能保證能活多久。
如果有生之年,他能看到唯一的兒子結婚、甚至生子,那麽他不論活多久都可以沒有一絲遺憾地去見他的妻子了。
如果是以前的景征榮,對于景樹衡說的這話,絕對先是嗤笑一聲,而後理也不理的,但是,昨天景征榮竟然點頭同意了。
景征榮仿佛一夜之間真的就變得成熟穩重起來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恣意妄為、豪放不羁的人了。
而他的相親對象,即使不是豪門貴女,也絕不可能會是鐘可馨這樣的女孩。
可能,他真的比較自私吧。
他能給她的補償,就是如她所願,不去考慮這麽做對她好還是不好,連善意的提醒都不再。
他,其實是個極為冷漠自私的人。
——
華耀集團。
張迎華看着桌上薄薄的兩張紙,對着彎腰站在辦公桌前的人揚了下眉:“就這麽多?”
張迎華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男人的腰卻變得更彎了,一句辯解都沒說。
相對于無能的人,讓張迎華更厭惡的是無能且還能狡辯的人。
男人與張迎華合作了好幾年,深知她的脾性。
“好了,下去吧,現在首要目标就是繼續找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女孩,只要符合三條以上特征的就把照片跟資料發給我。”
張迎華的食指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這兩天她沒天沒夜地在看着照片,臉上的疲憊顯然顯見。
男人快速地擡眼看了一下張迎華,之後又迅速低下,他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只是低聲地說了一個字:“好。”
張迎華開始低頭看起紙張上的內容,随意地朝男人揚了下手。
男人腳步輕輕地走向門邊,手握在門把上後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張迎華,張迎華正神情冷淡、略帶疲倦地看着紙上的內容。
她一直是這樣眉眼淡淡、置人有千裏之外的冷漠模樣,但是他知道,其實她卻有着與她外表不符的善良與溫柔。
似乎,只有他才知道的不同。
門被輕輕關上,張迎華頭都沒擡一下地認真看着手中的紙張。
傅珍心,女,二十四歲,孤兒,正是二十多年前那一批被安置到這個城市的受難人員。初中,高中,大學的生活全部都是平平淡淡沒有一絲出彩突出,所有老師對她的一致評價都是:認真,安靜。而她的同學,幾乎對這個人沒有印象,是個安靜平乏到沒有存在感的人。
跟那天在她面前表現得淡定從容,聰明靈慧的樣子,不像是一個人。
張迎華盯着紙上特意打印上去的不同年齡段的幾張一寸照片,上面的人卻又的确是同一個人。
這,就有意思了。
張迎華眯了眯眼,而後翻過頁,細長的眼眸略有困意地眨動了一下,待再睜眼細看時,劃動的手指猛的頓住。
現有一位關系親密的同居男人,溫予清,景氏集團掌權人景樹衡的繼子。
張迎華回國三年,雖然很少出去交際,但是對景氏集團也是早有耳聞的,似乎景家還有一位特別放肆張揚的景少爺。
而景樹衡的繼子……
溫予清。
張迎華的細長有力的手指在這名字上輕輕點了點,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女人提的要求。
“如果以後我求到你跟前的時候,希望你幫我一把。”
張迎華的直覺告訴她,那個女人說的那句話,絕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這個男人。
張迎華一下子又來了精神。如果是這樣,那她讓她找的女孩子多半真的能救她弟弟。
張迎華猛的激動起來,頭腦異常清醒。
她的弟弟可以再站起來,終于不用像個活死人一樣整天躺在病床上了。
張迎華不想去探究傅珍心是如何得知有這人的。
她,向來只管結果。
張迎華按亮了面前的電腦,繼續在成千上百張照片裏尋找起來。
她有預感,她很快就會找到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