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讀懂了夢雨看朝露眼神裏的涵義，她在說：看着我，此時的我美麗的近乎妖孽；看着我，此時的我有傾國傾城之美；若你心裏曾有過我？若你因我的美麗沉迷？救救我，我不想成為籠中鳥。救救我，救救我………

沒有人能夠救她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誰能夠和帝王搶女人？有誰？

推開傷心欲絕的瑤兒，大步離開，盡管，身後的女子哭得肝腸寸斷。

不想回王府，無意識的在街上閑逛，待我看到“合歡居”三個大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不過才十幾天沒來這裏，可是這裏已是事過境遷，滄海桑田。大門是敞着的，站在門口，裏面的景色依舊宜人。只是此時此刻看着這些景象，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我深呼吸，朝裏面走去。裏面當真是一個人也沒有了，空氣中原有的脂粉香被濃烈的黴味兒取代，屋內一片狼籍，上好的紅木桌椅都被打翻在地上，上面結了薄薄的一層灰。茶杯裏的茶水早已幹涸，只剩下一圈深褐色的垢跡，和幾片幹枯的茶葉。

途徑自己睡過的那間房，伸手輕輕一推，漫天的煙塵将我籠罩，忙捂住口鼻，突然發現桌子旁邊趴着一個熟悉的俏麗人影。

走近一看，是早上還在李府中哭得梨花帶雨的瑤兒。我正想去探她的鼻息，她的眼睛微微一動，蒼白的皮膚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沒有生氣。伸手輕輕抱起她，打算讓她躺在床、上睡。可是我剛抱起她，她就睜開了眼睛。

她擡起慘白的手，輕輕在我臉上摩娑着。微啓幹裂失水的嘴唇，紅腫的雙眼裏滾滾湧動着的，是若有若無的淚花：“晨曦……是你嗎？你終于回來了？我好害怕，你不會再回到這裏。”

看着那雙曾經充滿靈氣的眼睛此時變成了這番哀怨的模樣，我頓時不知該怎麽說話來安慰她。

她把頭俯在我的胸前，淚水沾濕了我的衣裳，啞着嗓子說：“晨曦……你一聲不吭的走了……我好難過……我以為，你不管我了……我不想和姐姐一樣……”

嘆了口氣，我摸了摸她的額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

瑤兒哭喊道：“不！不！不！你可以救我的，我不要進宮……”

我将她平放在床、上，随即坐在了她身邊：“瑤兒，我是臣，父皇是君，最基本的君臣之道我得遵守。況且，我已娶妻，若要你做妾，實在是委屈了你。望你能夠明白。”真把瑤兒娶回去，只怕她活不過新婚夜。

瑤兒看着我，眼睛紅紅的，許久，才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守在她的身邊，一直陪着她睡着。看着瑤兒酣夢熟睡的臉，我不禁發呆了很久。熙兒的出現簡直就是個災難，先是徐氏死得不明不白，澤随軍出征生死未蔔，然後是夢雨被逼婚自缢，再就是瑤兒……合歡居裏的姑娘們竟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遣散了。蘇貴人和永樂公主又能逍遙多久呢？

桌上的紅燭灼灼燃燒着，燭身被紅暈般的光華一點一點地吞噬着，這是一個蠟燭的一生，亦或是一直陪伴我的她（他）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