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五十五回,婚願
若離整個人瞬間傻在原地:這種聲音,這種語調,這世間,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只見那不透光的屏風之後,殷紅色的長袍上碎着金色牡丹花,一點一點在這狹小的房間綻開,如同一朵又一朵血色的浪花,刺傷了若離的眼眸。
纖長的雙腿,挺拔的身形,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襯着他外面的肌膚白若飛雪。他白皙的手指抵着殷紅的唇,美得好似一朵嬌花兒。
“雷殇,怎麽是你!”白若離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充滿生機按理來說應該躺在白澤聖雪山莊的雷殇,不知所措。
“是我,怎麽了?”雷殇斜靠在屏風邊上,整個人就好像畫裏走出來的妖孽,邪魅無比。
“你不是在白澤族麽?五年前你不是陷入沉睡了麽?長老明明說除非奇跡你今生再也沒有醒來的可能了,可是你,可是你……!”
“睡夠了,自然該起來了。”雷殇手把玩着自己的長發,他偏過頭,額上那個嵌着雞血石的金箍在光下烨烨生輝。“長老?你說的就是黃龍族那個負屃?這樣的人也能做得了你們白澤族的長老?果然啊,這神族已經堕落了,是時候大放血換王了。”
“雷殇,你……你……!你大逆不道!這神族王主之位豈是你能肖想?!”
“我有沒有肖想的資格,我有沒有肖想的能力哪裏用得着白若離少爺來說?白少爺你現在還是好好想想自己接下來怎麽辦吧。”雷殇轉過身背對着若離身旁那個格外女氣的男子招招手,那男子便徒手将若離從椅子上抓了起來。
“雷殇!你給我站住!”若離對着雷殇的背影一聲怒吼:“就算你自己不在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羽瞳在不在乎麽?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羽瞳的感受麽?你知道她為了這五年都過得什麽日子麽?她為你所做的一切你難道就不曾有一點點動容麽?!”
雷殇腳下微微一頓,嘴角卻是緩緩勾起了一抹豔陽般的笑容:“她的感受?她的感受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若在乎過,就不會在五年前毫不猶豫讓人殺了她的母妃嫁禍給白惑塵;我若在乎過,就不會親眼看着她落下山崖才伸出援助;我若在乎她,就不會眼睛都不眨地殺了雨珀。”他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大,而那一字一句卻是越來越冷漠。
“雷殇,你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知道麽!?”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他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麽接近那個無名無利的臭丫頭?你以為當初你們白澤山莊封存的天書是誰拿走的?呵,白若離,你身為守護天書的使者,五年來不但不去尋找天書反而守在羽瞳身邊,難道你敢說你不知道羽瞳的真實身份麽?如果不是羽瞳的身份,你以為我憑什麽接近她?黃龍繼主,聖女轉世,這樣一個香饽饽,誰會沒有一點私心地接近她?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和白惑塵一樣都是傻子麽?”
“雷殇,你—說—什—麽!”白若離雙眸通紅瞪着雷殇,整個人身上的氣場瞬間淩厲。
“天書使者,我說,天書是我偷的,我接近白羽瞳也自然是為了她身上的血脈!”
“雷殇,你該死!”白若離瞬間從那女氣的男子手中掙脫奔向了雷殇,而雷殇卻是腳下一個回旋,伸出手臂抄向了若離的面門。若離瞳孔一縮,雙臂向前一擋。只見一瞬間電光火石之後殷紅的血沫飛濺,帶着滿天灰塵散落,若離的身體倒砸在了牆裏。
“噗……”鮮血順着若離的嘴角淌下,若離難以置信地望着雷殇:“你,到底是誰?”
“我?”雷殇一笑,緩緩地走到了若離面前:“你還不配知道。”他的指間對着若離的額頭輕輕一點,一瞬之間,若離整個人便如同失去了魂魄的木偶,僵直地半坐在了地上。
“洵,把他和那個人捆在一起,那邊的線也該收收了,本宮先走了,你處理完跟上。咱們也該給他一個驚喜了。”雷殇笑,紫色的雙眸閃着墨色的幽光。
……三日後……
白龍族此時整個城中都是張燈結彩,紅色的緞帶,紅色的紗帶,滿天紅色的花瓣兒,一直從白龍城門口鋪到了白龍族聖壇的紅色花毯,無不預示着今日的喜慶。
“莺兒姑娘好美。”一個小丫頭輕輕為羽瞳梳着長發,滿眼羨慕地說道。
美?美又有何用?天下君王,美色誤國,這樣一張臉,最終又能給她帶來什麽?她望着銅鏡之中自己模糊的面龐,眼角卻不知不覺淌下了一滴淚。
她曾經以為今生那個值得她穿上嫁衣托付終身的人是白宇軒,可是當不信任捅破最後一道界限,她所有的期望都變成了夢境中的碎影;她曾經以為她最後的寄托會是那個油嘴滑舌痞氣十足的紅衣美男,可是當當日白光一閃他為救她陷入長眠,所有一切便成了那水中的月,鏡中的花,大夢一場醒來便是破碎的哭泣。而如今的她,恰逢十五及笄年月,身穿嫁衣卻是嫁給了自己今生最不能嫁的人。依稀記得五年前那被逼無奈的婚約,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又有誰還能遂了她那本不願如今卻只能埋藏在心中幻想的願?
“莺兒姑娘你怎麽了?”小丫頭奇怪地看着羽瞳眼角的淚,不明白她為什麽而哭泣。
羽瞳垂下眼睑,淡淡道:“可能是面上妝太厚,不小心弄到眼睛裏了吧。”她一邊說,一遍伸出了手,一只冰藍色的簪子随即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只見那簪子雕工精美,它的頂端,一朵花兒舒展着自己的瓣兒,自己的枝,就像是一朵真的花一般。
“莺兒姑娘,這是什麽?好漂亮啊。”小丫頭羨慕地望着簪子,水汪汪的眼中滿是喜愛。
“這是我唯一的嫁妝。”羽瞳将那簪子緩緩插在頭上,擡起頭對着銅鏡微微一笑。
“如果你又有一天喜歡上我了呢?”
“那一定石頭開花,大戰爆發。”
……
“諾,這個石簪給你。”
“你神經病麽?你以為你給的石簪就與衆不同可以開花?”
“嗯……不能。”
往事猶如潮水一般湧入羽瞳的腦海,羽瞳眼中的淚卻是越來越多:石頭開花了,石頭早就開花了,可是他為什麽還沒有醒來?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麽?是不是如果她可以早一點看清自己的心,之後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可是這一切,已經晚了……
“莺兒姑娘……”小丫頭拽着羽瞳的衣角:“莺兒姐姐你怎麽又哭了,這樣子剛畫好的妝就又花了,到時候不好看陛下可是會怪罪的。”
羽瞳望着小丫頭,卻只是緩緩嘆了口氣:“不用補了,這樣子就挺好的。”她站起身,一把将桌子上放的鳳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金色的流蘇,紅色的瑪瑙,還有那一顆顆細小的嵌着小蝴蝶的琥珀,一切是那樣美好,一切,又是那樣凄涼。
昨日淺談今日事,今日卻笑昨日憂。今日過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叫做白羽瞳的人了……
……
當她的腳踏上那殷紅的花毯,當她的長裙滑過那白玉的地面,一切,猶如夢一般展開。她擡頭,額前珠簾遮面,腳下一步一步走過這世間的繁華。
一步一生,一步一世,一步忘卻舊年。
一笑一生,一笑一世,一笑淺迎新夢。
她還記得當初那個受盡欺辱金面遮臉的傻丫頭,她還記得那個驕傲自信一腳踩碎路人甲白臉的傻丫頭,她還記得那個當中狂言不羁推到太子的傻丫頭……
可是如今,她嫁衣如火不知是葬了誰的生,她鳳冠垂面卻不知又是毀了誰的夢?
她擡頭,望着那個站在高臺上一頭銀發,一身紅裝對着自己伸出左手的人,心中卻是對着遠方淺淺思念:如果有來世,她羽瞳一定會選擇在正确的時間正确的地點遇上正确的人,可是如今,她只希望遠方那人将她忘卻,一生安好……如此,即便是死,也是快樂。
高臺上的銀發男子望着微微走神的羽瞳,沒有生氣卻只是淺淺勾起了一抹笑:“你終于來了,我的瞳兒……”
------題外話------
啊,快要一卷結局了~給面子的親趕快收藏起來,收藏的話幽草給大夥唱歌(ω<*?)